新市步云桥——我必须保持它的画面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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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市人说起自己家乡,言必涉石桥与弄巷,而石桥中首列前位的,当推寺前桥、太平桥、日晖桥、虹桥、步云桥等。笔者发现,这些石桥中,步云桥已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拆除。迄今在人们的记忆中,它是一座干净、登样、高挺的石桥,耸立其中。它是最高的一座,人们对它的怀念,也似乎是最为沉厚的一座。而自己,每次想到步云桥,我必须保持它的画面洁净,以便能够安放对它很厚的敬重,与惦念。

这座冠名“步云”的桥,桥名敷色了道教色彩。“步云”之说,本源于道家“步云登仙”“踏虚方外”的道家修行理念。全国以“步云”之名冠建筑物的非常多,除“步云桥”外,更有“步云路”“步云廊”“步云观”等,新市“步云桥”建筑之事载于明代的《仙潭志》上:

步云桥,南栅外大桥。旧传,有见一仙人步至桥上,登云而去,故名步云。然怪诞无据,不足深信,里俗所传者如此,姑记之。

从以上文字分析,这座宏伟石桥应该建于《仙潭志》所载之前,推测之下,约宋代始建比较靠谱,而于明代初期,由木桥改为石桥,但仍然保持平桥模式,取“步云”命名桥名,也应在此当年。至嘉庆十六年(公元1811年)开始由平桥改为环桥(即拱桥)。这座桥的建造,起于民间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一是当年运河两岸侧无大户民居,民间筹资架桥似无可能。二是这里的桥梁,民间多半满足于村镇百姓往来通行即可,无特别重要意义,而民间造桥,则多半取决于它的必要性与重要性考量。三是这样一座架桥难度高、投资大的桥梁,如民间私募,则一般会有史料记载,而此桥并无私募记载。四是运河之上民间私架桥梁,应为朝廷法律所不允。

“步云桥”真正的建造意义在于,便利朝廷水岸区域的统一管理,这就证实了此桥有可能为官府所建。自北宋始,新市被朝廷列为“镇”,朝廷派驻官兵屯于新市南端“屠家堡”,此地与后来所建的“步云桥”相望于数百米之近。“屠家堡”扼守于运河要道,而“步云桥”则是运河上的“关卡”与“驿站”,它既是新市镇区与隔河对岸村郊的唯一通途,也是朝廷官兵维护运河两岸漕运安全的载体。这座桥是一种“镇”的象征,管理就变得方便。所以,从这个意义上看,此桥为当年朝廷出资还是合乎情理的,修筑和加固运河堤岸工事时,建成此桥。筑高堤岸,架桥其上,让运河漕运大船安然通过。朝廷加强周边村落及运河两岸的安全防护,“步云桥”是具有非常重要军事意义的。

嘉庆时期沈赤然所撰的《新市镇续志》载:

步云桥,国朝乾隆年间镇人沈斗光等曾募重建。嗣复崩圯。嘉庆十六年,沈志灿、姬璜等疏募数千缗,改平桥而环之,椿珉巩固,余桥皆不逮也。

上述文字有两处关键点,一是嘉庆十六年(公元1811年),“步云桥”由平桥改为环桥(即拱桥)。二是它“椿珉巩固”,表示这一桥在新市众桥之中,稳固程度当推第一。由于此桥的稳重与气势庄敬,在1962年电影《蚕花姑娘》拍摄中,摄制组将此桥选为重点外景,来反映当年的面貌。

“步云桥”历时年久,是新市镇古桥中桥梁始建年代为较早的一座。它在新市的政治、经济及文化、文旅景观的地位上相对比较高,主要在于以下几方面:

1、保证漕运及大运河的顺畅通行。先与“屠家堡”古兵衙相匹配,后与“巡检司”“河泊所”功能连锁发挥,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这座“步云桥”就是一道运河的重要关卡,可以在此检查与栖息换防,可以便利漕运上庙祈求平安进香,充实船上用粮与辎重。

2、成为新市与外地交通往来的重要节点,为物流与客流的往返,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这里河面开阔,呈漾潭状,南来北往的船只在这里往返,物流与客流都非常方便,更适合漕运官兵祭祀休憩、以及运河大船装卸、掉头及换运的交通驿站功能强大。1953年由新中国政府筹资建造,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德清第一座新型客运码头,就建于此,它与高耸“步云桥”的相对应,一艘艘轮船在水面上行驶,给一座古老的石桥平添了气势与雄姿。

3、“步云桥”集中了新市重要的历史文化。首先是北宋“南永灵庙”的建造,确立此桥成为古镇标志性建筑地位。其次是建立了土地庙、大王庙、长生庵、南圣堂等寺观,强化了“步云桥”一带的宗教神秘色彩。再次是吴越国王钱镠后裔,溧阳庆系后代的钱氏家族(吴江麻溪支第二十六代),在清代嘉庆年间,从江苏省吴江县迁入新市李家园,三代后(约清代道光年间),又从李家园中的其中一支,迁至“步云桥”南堍西首,此即为当代任浙江大学研究生院、浙江科技学院兼职导师、教授钱国祯家族的第一代世祖锦成公。后又迁至新市西河口,将“步云桥”一带的钱氏祖屋改为“钱氏宗祠”。除外,这里建造了“徽州会馆”,从此,“步云桥”一带有了本地商贸文化的重要标志。

4、景观独特,视景高远,“步云桥”是为新市古镇中别具一格的景观之地。“步云桥”是新市镇内最雄伟一座,远望京杭运河如白练飞腾,站在桥顶望得见繁忙船运,两岸芦苇丛密,碧水漾出天空云彩。有时可见野凫群飞,鹅鸭泅戏,让我顿想起清代诗人陶尊先生《绿杉野屋集》中,有“欸乃船归天欲晓,一群鹅鸭乱溪声”诗句,真美。夜晚的皓月似吴钩,画在“步云桥”的夜空上,四周渔火闪烁,所有庙宇寺观一片静寂,而客船上或镇内,传出来的瑶琴与箫笛之声,给这座桥平添了仙乐灵气。

对于自己的记忆来说,新市步云桥——我必须保持它的画面洁净。因为这座桥保留我无数美好时光:它曾经是我和小伙伴的童趣之地,这里的萧然景象又一直令我震撼。当小伙伴们一起邀约来到这里,就会来一场登阶速度游戏,那种刺激犹如登山。而暑天傍晚的风凉与远望,倒是让自己倾间消了全身的暑气与热汗。站在桥上,想到古人的诗词,就觉得很美。着汉服,平置了瑶琴,弹徐天明先生的《泽畔吟》,极目吴越之地,见桑梓碧野,田畴如翠玉,此时,居然有帝王“虞美人”情怀,在自己心的深处,无端暗自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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