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娥奔月赋》 ——张秀东先生主讲 精华 勿忘初心
《姮娥奔月赋》
——张秀东先生主讲
精华 勿忘初心💝 2021-05-02
姮娥奔月赋 唐·蒋防
以“一升天中，永弃尘俗”为韵
昔姮娥服仙药于俄顷，指阴灵以驰骋。嗟人世之如流，觉天衢之何永。于是竦身骞翥zhù，霁月凝冷。振环锵珮，杂珠露之珊珊；云帔花冠，渡银河之耿耿。伊立志之有恒，果蹑景而可凭。出乎寥廓，爱此清澄。企予望之，想蟾蜍chú之下视；进吾往也，轶埃壒ài而上升。
且夫碧虚望而自致，清质瞻而不坠。天迥而音尘已没，风落而芳馨微至。往而不返，谁谓与子偕行；仰之弥高，孰云不我遐弃。窈窕轻举，圆明映空。遗九族于脱屣，冀孤轮之处躬。独往孤高，若集瑶池之上；潜来烟雾，如分纨扇之中。迷晶皎，乱瞳融。神明合，柔德通。想泛金波，讵假琴高之鲤；将摇桂魄，宁因御寇之风。冥冥晬zuì容，规规皓质。乘飞廉兮竦踊，迫望舒兮寥栗。初疑妆以临镜，形影犹分；终类冰之在壶，辉华相失。故得享年代之悠久，与乾坤而齐一。
明明配日，高高在天。对阳乌之升降，伴顾兔之昭宣。满时而玉貌和光，难分皓皓；亏处而娥眉共丽，不辨娟娟。炯若通辉，超然绝俗。想明眸而下鉴，并玉钩而傍烛。闺中结恨，感予于三五之时；笛里传情，听我于关山之曲。岂伊异人，学道全真？湘波之妃，洛浦之神，曾不足继其芳尘。
蒋防，生卒年不详，字子徵，常州义兴人。元和中，李绅令防即席作赋，因以荐之，长庆元年，充翰林学士，又加司封员外郎、知制诰。后贬为汀州刺史，寻改连州。又为袁州刺史，入为中书舍人。防善诗，尤能撰传奇，其《霍小玉传》为唐传奇中的佳作，而其赋作文辞丽而雅正，拟物秾而精妙，《全唐文》载其赋二十篇，其中十七篇为律赋，而以《姮娥奔月赋》最为著名。
后世之所谓律赋，本为科举试赋而生，故起初之律赋大抵不出歌功德、颂祥瑞、述典制之题材。然至中晚唐，律赋渐现与科举脱节之倾向，有的赋家便不再仅歌功颂德，于是题材得到极大之开拓，借赋古事而抒发情怀或直接抒发情怀之作渐多，于是涌现了如：《蜀江春日文君濯锦赋》、《嫦娥奔月赋》、《馆娃宫》、《景阳井》、《驾经马嵬坡》、《汉武帝重见李夫人赋》、《息夫人不言赋》、《登吴岳赋》、《白雪楼赋》、《江南春赋》、《送君南浦赋》、《秋色赋》等优秀赋作，对晚唐五代及后世律赋发展影响甚大，律赋至此已大抵成为一种新型以抒情为主的赋体矣。
2、俄顷：须臾，一会儿。晋郭璞《江赋》：“倐忽数百，千里俄顷，飞廉无以睎其踪，渠黄不能企其景。”
3、阴灵：月的别称。谢庄《月赋》：“日以阳德，月以阴灵。”
4、天衢：天上的道路。《九思遭厄》：“蹑天衢兮长驱，踵九阳兮戏荡。”
5、竦身：耸身，纵身向上跳。竦，通耸。《淮南子道应训》：“若士举臂而竦身，遂入云中。”
6、骞翥：飞举貌。亦比喻地位上升。南朝宋范泰《赠袁湛谢混》诗：“亦有后出隽，离群尽騫翥。”
7、霁月：明月。《说文》：“霁，雨止也。”郑注:“兆之光明如雨止。”
8、环珮：古人所系的佩玉。后多指女子所佩的玉饰。《礼记·经解》：“行步则有环佩之声，升车则有鸾和之音。” 郑玄注：“环佩，佩环、佩玉也。”9、珠露：露珠的美称。南朝齐王融《青青河畔草》诗：“珠露春华返，璿霜秋照晚。”
10、珊珊：形容衣裙玉佩的声音。宋玉《神女赋》：“动雾縠以徐步兮，拂墀声之珊珊。”
11、云帔：轻软如云的披肩。
12、花冠：指妇女所戴的装饰美丽的帽子。唐白居易长恨歌：“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13、耿耿：明亮貌。谢朓诗：“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李善注：“耿耿，光也。”
从章法而论，此篇第一韵梗韵乃实起直接破题，以“昔姮娥”这一特殊引语开篇，开宗明义而破题中之“姮娥”；以“阴灵”破“月”以“驰骋”破“奔”。然后顶人顶月，相互缠绕两骈后，以“振环”这一精彩轻隔句稳稳破尽“奔”字，完成起首段落之总领破题。李调元说该隔句“写奔字最佳”，洵知赋之语也。
且夫碧虚望而自致，清质瞻而不坠。天迥而音尘已没，风落而芳馨微至。往而不返，谁谓与子偕行；仰之弥高，孰云不我遐弃。窈窕轻举，圆明映空。遗九族于脱屣，冀孤轮之处躬。独往孤高，若集瑶池之上；潜来烟雾，如分纨扇之中。迷晶皎，乱瞳融。神明合，柔德通。想泛金波，讵假琴高之鲤；将摇桂魄，宁因御寇之风。冥冥晬zuì容，规规皓质。乘飞廉兮竦踊，迫望舒兮寥栗。初疑妆以临镜，形影犹分；终类冰之在壶，辉华相失。故得享年代之悠久，与乾坤而齐一。
14、蹑景：亦作蹑影。追蹑日影。比喻极其迅速。《文选曹植》：“忽蹑景而轻骛，逸奔骥而超遗风。”李善注：“景，日景也。蹑之言疾也。”
15、寥廓：辽阔的天空。《汉书司马相如传下》：“观者未覩指，听者未闻音，犹焦朋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藪泽，悲夫！”颜师古注：“寥廓，天上宽广之处。”此处代指天空。
16、清澄：清明，清澈。《楚辞·远游》：“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粗秽除。”汉张衡《西京赋》：“消雰埃於中宸，集重阳之清瀓。”此处代指月亮。
17、企予望之：企，踮起脚。予，犹“而”，助词。后以“企予”表示伫立。三国魏曹丕《秋胡行》诗：“企予望之，步立踌蹰。”
18、进吾往也： 《论语·子罕第九》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19、轶：超越。《说文》：“轶，车相出也。”段注：“车之后进突于前也。”
20、埃壒：尘土。班固《西都赋》：“轶埃壒之混浊，鲜颢气之清英。”
且夫碧虚望而自致，清质瞻而不坠。天迥而音尘已没，风落而芳馨微至。往而不返，谁谓与子偕行；仰之弥高，孰云不我遐弃。
22、自致：自至其处。汉司马相如《喻巴蜀檄》：“道里辽远，山川阻深，不能自致。”
23、清质： 指月亮。南朝宋谢庄《月赋》：“升清质之悠悠，降澄晖之蔼蔼。”
24、音尘：音信，消息。汉蔡琰《胡笳十八拍》之十：“故乡隔兮音尘绝，哭无声兮气将咽。”《文选谢庄》：“美人迈兮音尘阙。”张铣注：“音信复阙。”亦指踪迹。唐李白《忆秦娥》词：“乐游原 上清秋节，咸阳 古道音尘绝。”
25、芳馨：犹芳香。也借指香草。《楚辞·九歌湘夫人》：“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楚辞九歌山鬼》：“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26、 往而不返：《礼记曲礼上》：“往而不来，非礼也。”
27、与子偕行：《诗经秦风无衣》：“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28、仰之弥高：《论语子罕》：“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29、不我遐弃：《诗经周南汝坟》：“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30、窈窕：娴静貌；美好貌。《诗周南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毛传：“窈窕，幽闲也。”
31、圆明：指圆镜明亮光洁。唐白居易《以镜赠别》诗：“月破天暗时，圆明独不歇。”此处代指月亮。
32、九族：泛指亲族。《尚书尧典》：“以亲九族。”后世对九族的解释不尽相同。
33、脱屣：脱下鞋子。语本《汉书·郊祀志下》：“吾视去妻子如脱屣耳。”后以屣脱、脱屣比喻轻弃而无所顾恋。
34、孤轮：指月亮。唐刘禹锡 《奉和中书崔舍人八月十五日夜玩月二十韵》：“迥见孤轮出，高从倚盖旋。”
35、处躬：安身。抑或出乎《诗经雨无正》：“巧言如流，俾躬处休。”，聊作一说。
36、孤高：孤立高耸。北魏 郦道元《水经注·浊漳水》：“北城上有 齐斗楼 ，超出群榭，孤高特立。”此处大抵乃“孤高之处”之省略语，代指月亮。
37、纨扇：细绢制成的团扇。相传班婕妤所作《怨歌行》：“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38、晶皎：晶莹皎洁。唐 欧阳詹《曲江池记》：“皎晶如练，清明在空。”
39、瞳融：有版本作“曈融”，笔者于此处曾疑为通假“曈胧”，泛指光线微弱貌。后观赵孟頫《姮娥奔月赋》碑帖，分明为“瞳融”二字，故以为“迷晶皎，乱瞳融。”或解为“迷眩如水晶之皎洁，随即迷乱之眸子渐渐恬适”更恰，聊备此说。
40、神明：谓人的精神，心思。《荀子解蔽》：“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素问灵兰秘典论》：“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王冰注：“清静栖灵，故曰神明出焉。”
41、金波：反射着耀眼光芒的水波。南朝梁武帝《七喻如炎》诗：“金波扬素沫，银浪翻绿萍。”
42、琴高之鲤：汉刘向《列仙传琴高》：“琴高，周末赵人，能鼓琴，为宋康王舍人，浮游 冀州涿郡间。后与诸弟子期，入涿水取龙子，某日当返。至期，弟子候於水旁，琴高果乘鲤而出。留一月，复入水去。”
43、桂魄：古代汉族传说月中有桂，故为月的别称。《尚书》注谓：月轮无光之处为“魄”。又《酉阳杂俎》：月中有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树创随合。
44、御寇之风：即列御寇，列子。《庄子逍遥游》：“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46、规规皓质：规规，圆貌。多形容日月。唐柳喜《日浴咸池赋》：“势动云端，运规规而未止。”皓质，洁白的质地。汉班固《典引》：“扰缁文皓质于郊，升黄辉采鳞于沼。”
47、飞廉：风神。一说能致风的神禽名。《楚辞离骚》：“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王逸注：“飞廉，风伯也。”洪兴祖补注：“《吕氏春秋》曰：'风师曰飞廉。’，应劭曰：'飞廉，神禽，能致风气。’”
48、竦踊：跳跃，腾跃。竦，通耸。《南齐书始安贞王遥光传》：“遥光大怒，於床上自竦踊，使杀历生儿。”
49、望舒：传说为月亮驾车的仙人。《楚辞》屈原《离骚》：“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王逸注：“望舒，月御也。”
50、寥栗：即憀慄，凄怆之意。汉应瑒《正情赋》：“步便旋以永思，情憀慄而伤悲。”
51、疑妆：《疏》正义曰：疑，音凝。疑者，安静之义，故为定也。《庄子达生篇》用志不分，乃疑于神。盛装，华丽的妆扮。唐谢偃《新曲》：“青楼绮阁已含春，凝妆艳粉复如神。”以临镜，形影犹分；52、冰壶：盛冰的玉壶。鲍照《白头吟》：“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53、辉华：光荣显耀。前蜀杜光庭《司封毛绚员外解灾醮词》：“纡朱曳紫，已极于辉华。”
54、齐一：统一，一致。《荀子儒效》：“笞捶暴国，齐一天下，而莫能倾也。”
56、顾兔：指月。屈原《天问》：“厥利维何，而顾兔在腹？”王逸注：“言月中有菟，何所贪利，居月之腹而顾望乎？”
57、昭宣：明宣，明亮。南朝宋谢灵运《撰征赋》：“降俊明以镜鉴，回风猷以昭宣。”
58、玉貌：谓貌美如玉。南朝宋鲍照《芜城赋》：“东都妙姬，南国丽人，蕙质兰心，玉貌绛唇。”
59、皓皓：光明貌。汉扬雄《法言渊骞》：“明星皓皓，华藻之力也与？”
60、娥眉：女子的秀眉。《楚辞大招》：“嫮目宜笑，娥眉曼只。”
61、娟娟： 长曲貌。鲍照《翫月城西门廨中》诗：“始出西南楼，纤纤如玉钩。末映东北墀，娟娟似娥眉。”李善注：“《上林赋》曰：'长眉连娟’”
63、超然绝俗：高超得完全不同凡俗。汉班固《为第五伦荐谢夷吾疏》：“方之古贤，实有伦序，采之于今，超然绝俗，诚社稷之蓍龟，大汉之栋甍。”
64、明眸：明亮的眼睛。曹植《洛神赋》：“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65、下鉴：鉴，镜子。
66、玉钩：玉制的挂钩。《楚辞招魂》“挂曲琼些”。汉王逸注：“曲琼，玉钩也，雕饰玉钩，以悬衣物也。”
67、三五：阴历十五，为月满之时。《古诗十九首》其十八：“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
68、关山之曲：《关山月》，汉乐府横吹曲名。
69、学道：学习道行。指学仙或学佛。《汉书张良传》；“乃学道，欲轻举。”
70、全真：保全天性。《庄子盗跖》：“子之道狂狂汲汲，诈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
71、湘波之妃：指舜二妃娥皇、女英。舜死苍梧之野，二妃追至，南望恸哭，自投湘江而死。后为湘水女神。
72、洛浦之神：即宓妃。相传为伏羲女，溺死洛水，遂为洛水之神。73、芳尘：指美好的风气、声誉。《宋书·谢灵运传论》：“屈平 宋玉导清源于前，贾谊相如振芳尘于后。”
从前姮娥服食仙药不一会儿，便向着月亮而奔去。感叹人间像流水，感觉天空之永久。于是耸身高举而奔向清冷明澄之月。环佩铿锵有声，夹杂着露珠的碰击声；披着云帔戴着花冠，渡过了明亮的银河。她坚定有恒，果然很快成得到了心灵上的依托。透过辽远空旷的天空，爱上了清冷明澄的月宫。踮脚从地面望月，想象蟾蜍也在向下看；要去那里，越过尘埃而飞去。
况且望碧空而能自至其处，清澈明丽之月瞻望之亦不向下坠。天空因为遥远而踪迹沉没了，因为风停了而芳香传来。去了月宫没有回来，谁说会与你同行；越仰望你越高，谁说过不会远远抛弃我。美丽而轻飘飘地登上月亮，又圆又明的月亮在天空照映。就像脱掉鞋子一样轻易离开自己的家族，希望月亮上栖身。独自来到高处，就像是到了瑶池之中一样，来到这个烟雾缭绕的地方，就像在细绢的扇面上一样。迷眩如水晶之皎洁，随即迷乱之眸子渐渐恬适。神明与灵魂融合，美德与和谐相融。想要游水，何必要凭借琴高的鲤鱼；将要摇动桂树，难道还要凭借列子的风吗？
幽远润泽，浑圆洁白，乘风神而腾跃，临月亮而凄冷。开始的时候就像妆扮好了照镜子，形象和影子还是分开的，最后等到了月亮上后就像是冰放在玉壶里一样，自己的光辉融化在月色里。因而能够享受久长的岁月，和天地同样寿命。月亮与与太阳，高高地在天空。面对的太阳的升起和落下，相伴着月亮的明亮。月满时其玉容圆和光亮，难以分辨出哪是姮娥，哪是月亮；月亏时娥眉也与月牙一样美丽，分辨不出哪是月牙，哪是眉毛。光辉明亮，超然脱俗。想用明亮的眼眸向下看，并且玉钩相傍明烛。深闺之怨，在十五月圆的时候分外动感念；笛子传送征人乡愁，在关山曲子里唱着月亮。难道她是不同寻常的人，学习道行而才保全其天性的吗？潇湘女神，洛水神女，都难以追得上她的美好声誉。
下面的内容很重要，有的点、我上面讲了，有的没讲！是我们这个资料的最核心部分！
用韵章法句法用典诸技法分析：
蒋防之《嫦娥奔月赋》，以丰富之想象，浪漫之笔调，将姮娥作为一个追求理想与自由形象来细致描写，赞扬其“遗九族于脱屣”之行为。作者以华美之文辞而渲染，使该古老故事平添无限风韵。先写“奔月”，突出姮娥向往清澄、往而不顾之精神。再写“居月”，融合姮娥与月为一体，迷离飘忽，靓丽冷艳，令人陶醉。
从声韵而论，该赋韵题为“一升天中，永弃尘俗”，虽平仄各半，然平仄并不相间，作者易其次第，以平仄相间之方式呈现。其韵分别为：梗韵“顷骋永冷耿”，蒸韵“恒凭澄升”，置韵“致坠至弃”，东韵“空躬中融通风”，质韵“质栗失一”，先韵“天宣娟”，沃韵“俗烛曲”，真韵“人真神尘”，共用33韵，用韵精严，针线细密。如“竦身骞翥，霁月凝冷”，“天迥而音尘已没，风落而芳馨微至”，“乘飞廉兮竦踊，迫望舒兮寥栗”，“享年代之悠久，与乾坤而齐一”，“明眸而下鉴，并玉钩而傍烛”，此一骈紧句与四骈长句作骈，并不仅以平仄衡量，而皆求四声细化。赋作前两韵梗蒸两韵虽平仄有异，然因属于同韵部，阴阳更和谐，低昂易相互，故深得韵声连绵、铿锵不绝之妙也。
从章法而论，此篇第一韵梗韵乃实起直接破题，以“昔姮娥”这一特殊引语开篇，开宗明义而破题中之“姮娥”；以“阴灵”破“月”以“驰骋”破“奔”。然后顶人顶月，相互缠绕两骈后，以“振环”这一精彩轻隔句稳稳破尽“奔”字，完成起首段落之总领破题。李调元说该隔句“写奔字最佳”，洵知赋之语也。中腹段通篇细致刻画“奔”字，通篇从虚处着笔，点缀妩媚，刻画精妙，情景交融。云“初疑妆以临镜，形影犹分；终类冰之在壶，辉华相失。”乃在于无字处着笔，妙不可言。“往而不返，谁谓与子偕行？仰之弥高，孰云不我遐弃？”连用古人成语，而浑若己出，令人心慕手追。一般说来，吾侪取词珠“除专用名词外，一般限于两字以内，以防出现前人熟语熟句给人词穷乏新之感”为是。观该赋连于古人典籍间取用四字成语四个，捏合成骈，工致熨帖，并无乏新之感。然后知对于有虚字之古典籍词句，取之亦不妨也。盖文章一事，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法无定法，断无拘泥之理也。先韵沃韵“紧长隔”各一个轮回，乃“奔月”后之“居月”也，姮娥耶？月亮耶？融姮娥与月为一体，庄生蝴蝶已难辨矣。最后以“岂伊异人，学道全真？”此反问句，若骈若散，连韵而下，做为渡结护题，继以“湘波之妃，洛浦之神，曾不足继其芳尘。”这一融散融骈于一体之句，留读者无限之想象空间在焉，嘎然而止。起乎“指阴灵以驰骋”，止乎“波妃洛神不足继其芳尘”，即回护主题，又回味无穷。此处句法与白香山《赋赋》：“而后偕四声，祛八病，信斯文之美者”相似，因其乃带韵而骈然后散行一句，于韵声而论似更高于香山，咦，“信斯文之美者”也！
从句式而论，全篇“壮紧长隔漫”五种句式皆有。大抵遵循“紧长隔”为顺序，而略有变化，句意由浅而渐深，浓墨重彩于隔句。连用无发引之壮句两骈，曰“迷晶皎，乱瞳融。神明合，柔德通”，句干练而意迷离，恰契临登而未登时之风采也。八次用隔句，除尾韵骈散结合而结外，每韵皆有精彩之隔句，以虚字而疏宕其气，以迭字而增益其秾。尾段所用两处散句，或似散似骈，或融骈融散，前已论及。其紧句长句亦皆于精彩华美，骈对工致间，或叠字，或虚字，于狭小之字句空间中，求句子形式之摇曳多姿。全篇共有发语词五个，分别为“昔姮娥、于是、伊、且夫、故得”，分别起发起、承接、递进、总结之效果，发语词虽少，而其所起作用却分工井然，灵活地刻画描绘了了“奔月”。前三韵梗蒸置韵者，皆以长句连韵而起，句式变化规律分别为长长紧隔、长紧隔、长长隔，且多有发引语；中四韵东质先沃者，除东韵连用壮句处与“故得”总结奔月句外，皆遵循“紧长隔”句式轮回规律，不用连韵之法，亦无发引语也。“伊立志之有恒，果蹑景而可凭。”此骈亦可看做“伊”为发引语，“果”字为长骈之下句领，一若黄文江《融结为河岳赋》：“今日之形象，复当时之寤寐”之“复”字；亦可不将“伊”看做发引语，而当做此类六朝骈赋间最常见格式之六字句，其第一字不必骈对精严而看待也。此等文无定法之细微处，读者最宜留意也。
从用典故而论，本赋所用之典故，多出乎上古神话，如：渡银河、瑶池、飞廉、望舒、湘波之妃、洛浦之神等，皆属于读者耳闻能详，而隶事妥贴者也。本篇用词讲究出处，以文辞优美，华丽秾艳，典雅而不古奥为特色。其不拘一格而取用前人“企予望之、进吾往也、往而不返、与子偕行、仰之弥高、不我遐弃”六处四字成句成语，最值得吾侪最玩味思索也。
“伊立志之有恒，果蹑景而可凭。”此骈亦可看做“伊”为发引语，“果”字为长骈之下句领，一若黄文江《融结为河岳赋》：“今日之形象，复当时之寤寐”之“复”字；亦可不将“伊”看做发引语，而当做此类六朝骈赋间最常见格式之六字句，其第一字不必骈对精严而看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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