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诗】泥土的献歌
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将归于尘土。
──《圣经·旧约》
隔着一簇锋利的麦芒，我隐约看见
那片凝滞的辉煌；隐约听见
那低沉喑哑、仿佛窒抑的歌唱
土啊！你告诉我，这临近苦夏的夜晚
有谁在倾听，那远处的田野
茅屋里的灯光？大地的守护者
感恩必报的人子，我在为谁
作最艰苦卓绝的守望？土啊
这个夜晚的月光，如此皎洁地照彻
我疾病的心脏！在陶罐、土碗
和伤痕累累的果实间，不息疼痛的心脏
有什么从你怀里长出？土啊，又有什么
在静默中，抵达那最深窈的地方
苦难深重的夜晚，谁念叨着你的名字
倏忽消失？谁，挥舞镰刀
刈割你患病已久的乳房？那些
风烛残年的老人，那些裸身拾穗的孩子
那些，用四蹄敲打你厚重大门的
牛，是怎样咬牙，经历旷世的孤独和
沧桑？那些汗，那些河流般不息的苦汗
又是以怎样的光泽和硬度
日复一日地，展现内心的力量
和渴望？使我每次面对你
都忍不住喉头哽塞，热泪盈眶
土里吃食。土里活命。土里生，土里长，土里养
最后又在土里埋葬！一代代祖先
一代代儿郎，全被扔在这沉重的厚土上
辽阔啊广袤，覆盖我们一生苍凉的时光
──土啊，我们把精贵的血汗抛洒给你
把高昂的头颅低俯给你，把一张张
饥饿的大嘴，贪婪地伸给你
土啊，我们唯一的梦想，就是用犁铧
和锄头，竭尽全力地翻动你
年复一年。从你日渐晦涩的胸怀中
刨出钻石般闪烁的玉米
黄金般歌唱的稻谷，火焰般温暖的高粱
而现在，你又沉默什么呢？狂风是在吹沙
吹散四季的色彩和运脉。可它吹不散
我们手中泥土般金黄的命根！吹不散
我们骨头中，那坚韧的刚强和期望
──我说：让我沉下去吧，让我面对你
更为渊深的部分，面对你的恩泽
或陷阱！土啊，我要吮吸着你的乳汁
一点点长大，成熟，再把这具卑微
而挚诚的躯体交回。我本尘土，仍归
尘土。土啊！在爱你的时候，我已饱尝
活着的所有艰辛，在无路可走的时候
我只有以腐烂为泥的方式，回报你无尽的沧桑
有刀哥，但不只有刀哥
看教育，但不只看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