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作者：杨晓丽[神话]七夕，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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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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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晓丽

一  鹊灵宫

夜不算太黑，灰色，绵密的雨不停的浇着，一队黑衣将士无声息地行走于路上。高耸入云的鹊灵宫建于碧梧山山巔，这让浑身湿透的将士们更感到回去的路途漫长得近乎遥远。

鹊灵宫内烛火昏暗，鹊王以手支额在几上假寐，假装没听到殿内的窃语及不安。

“报……”一声长调划破了夜的沉重，鹊王长身而起，眼睛依次扫过阶下那一队近乎狼狈的黑衣将士。

“臣下复命来迟，还请吾王恕罪！”黑衣人中为首的鹊十七跪伏在地，沉沉地禀道。另一人刚要说话，被鹊十七凌厉的眼光扫将过去，便硬生生止住了话语，但面上满是不甘的神色。

“复命来迟？”鹊王玩味的看向想要说话却被鹊十七止住的那人。嘴里却依旧向鹊十七问道：“你倒说了看什么缘由？”

鹊十七仍未抬头，沉沉应道：“臣下无能！”

“哦，这样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还留你做什么？”鹊王收起玩味的神色，淡淡地说。

“王上，复命来迟不干鹊十七的事！乃玉帝老儿突降大雨……”

“十八！”鹊十七怒叫，这次却没能及时止住鹊十八的声音。鹊十八激愤的声音继续回响在大殿内。

“鹊神当年为渡牛女，遣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灵鹊以搭羽桥，往后逐年递减，但最少次也有六千八百五十六只。今年所遣灵鹊不过一千一二，且当时大雨如织，我等羽翅皆不能搭展。鹊十七为复王命，从桥头一直撑到桥尾，牛郎的每一步都是踩在他身上啊！直到最后，十七的肩肘断裂，再也飞不了，我们才步行回来复的命！”话音未落，黑衣人中响起了抽泣声。

“六千八百五十六只……”鹊王以手指叩几，笑着看向鹊十八：“你对鹊灵宫史倒记得甚详……”

“臣下不敢！”鹊十八跪伏在地，以额触阶。

“等等，你方才说今年派了多少？一千一二？”鹊王困惑的问。

“属下该死……”鹊十八再未抬头。

啪！一声钝响，却是鹊王以手击案。“十八，本王告诉你，今年遣去灵鹊仅一千零四！”不顾阶下传来的惊愕声，抽气声，鹊王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对，由于鹊族凋零，今年仅遣灵鹊一千零四。这已是鹊灵宫倾宫之力！你们或许认为本王是一个不合格的王上，但当年鹊神搭桥义举传善，本王又能奈其何？”

鹊十八跪伏抗辩道：“时过千载，物是人非，我们不去也可！”

鹊王苦笑道：“不去也可？我鹊族以善喜为名，义字加身。不去？世间人善于翻白为黑，你忘了鸦族一脉遭遇了？”鹊王眼光再次扫过阶下沉声说：“昔日山林失火，鸦族为护羽兽周全，拼死传音。直至声喑羽枯，世人未作褒义，反皆为不祥！我鹊族千百年博来的义喜之名难道得毁我手上？如不去，灭族可期矣。”语毕颓然坐下，阶下俱不敢言。稍倾，鹊王颓然挥挥手：“你们下去吧，好生照拂鹊十七……”

一众退下后，殿中仅剩鹊王呆坐。

雨声依旧，兰麝香萦，环佩声叮当作响。鹊后缓步走上殿来，淡笑道：“人都已走远了，你还枯坐什么呢？别忘了正事！”鹊王抬起头来，神态已不复颓然。笑道：“那是！何劳王后吩咐，本王这就去来！”鹊后微笑着递过羽衣，那是黑缎银丝织就的，上面有鹊族王室的标志。鹊王笑着接过披起，忽地化做一道黑色闪电，直冲九宵而去。鹊后抬头望向夜空，眼里依旧染着笑，稍倾，也匆匆离去。

二  织女宫

灯烛依旧高照，花草却早已睡去。牛郎解下青衫随意的往椅上一搭说道：“怎的还不歇息？你不累？”织女一身淡粉色绢衣，缠枝梅绣缀边，外套一件雪色轻纱。正倚几上望着灯烛发怔，烛光映在脸上奇异的添了几丝妩媚。牛郎不耐，皱眉再度说道：“你还要做什么？写诗？”说到写诗两字时面上已带了讥笑。织女依旧不语，顾自起了身展开素笺，挥毫疾书：

“一别经年雁字稀，春色凄凄，秋色凄凄

流光消减彩霓衣，思也唯其，念也唯其

飞羽云间报信祺，心且相期，魂且相期

浓情欣证两无欺，生亦依依，死亦依依”

随着织女搁笔，牛郎念完最后两句。“生亦依依，死亦依依……哈哈哈哈哈……”狂笑中牛郎一把攥了素笺，扯碎。织女面色发白，却不说什么。

“来，你再写，我看着！”牛郎噙着笑殷勤的往几上铺上素笺：“我给你研墨，你写！”织女依旧不发一语。

“你写呀！再写呀！！”牛郎嘶喊。疾步去到几案边，弯腰端起个竹箧，随手倒翻。“写！你再写！千百年了，你每年都写！呶，这些，这些……”牛郎抓起笺纸扯碎扬起。蝴蝶似的笺纸了无生气的飞了一地。

忽地，牛郎再度弯下腰，胡乱的抓了几张在手上，直递到织女脸上。眼光惨淡，嘴上依旧笑着：“但看槐荫苍翠色，只闻鹊羽哗喧声……好句啊好句……哈哈哈哈”织女脸色愈加惨白，依然咬牙不言。

牛郎双手拄在几案上，笑得咳嗽：“生亦依依，死亦依依？嘿嘿嘿，他转多少世了，你不照样活着嘛！”

“够了，奎木狼！”织女寡白着脸厉声喝道。

“你还知道我是奎木狼？”牛郎歪着嘴角，乜着织女“今天，我是牛郎，你生死相依的牛郎！世人眼中的好男人牛郎！”

“别说了，奎木狼，我知道你委屈！”织女声音低了下去。

“委屈？我委屈什么？我乃二十八宿中首领，论相貌，论武力，谁又比得上我？更何况……”奎木狼乜着眼：“你还是我妻子！”

织女眼泪缓缓滑落下来。

“只是啊……我不甘，我们几百年的夫妻，每到这一天你都要写信给他，一个死了千百年，转世几百次的人！每到这天，我就得穿上他的衣服，扮演人人企盼的牛郎，为他们圆一个梦……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年？还要过多少年啊？……”奎木狼语声渐低，近乎喃喃自语：“你说，我俩相爱，我用过强么？难不成，我从未走进过你心里？”

织女泪如雨下：“我知道你爱我，知道你委屈，知道你迁就了我千百年。我也爱你，整个身心的爱！但每到这天我就会想起当年的惨别啊，原谅我，给我时间，给我时间来遗忘那一切。”

奎木狼坐在椅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织女走上前抱住他的头。奎木狼忽然笑了，轻声说：“你累不，演了那么多年鹊桥相逢？”织女只哭不语。奎木狼再度轻声问道：“我是奎木狼还是牛郎？”织女再度大哭，哽咽着回答：“你是奎木狼，我的郎！”奎木狼没接话，却自顾说：“我累了，扮了那么多年的牛郎，我真的很累了……”

烛影猛的摇了一下，熄灭了，恍惚中似有什么东西飞过。仔细听却又像穿林打雨的声音……

三  灵宵殿

鹊王缓步走上灵宵殿，他知道玉帝没睡，至少今天不会睡得那么早。殿上清冷，十六条蟠龙金柱威严的矗立在那儿，月影儿斜斜的把柔晖洒了进来。鹊王伸手抚摸了下蟠龙金柱，再歪头看了看层云笼着的月宫，唇角微微扬起。

“你来了？”一个威严但苍老的声音响起。

“微臣叩见玉帝，愿玉帝千秋永驻！”鹊王伏下身去，声音平板，礼节一丝不差。

“平身罢，现下只你我二人，勿须多礼。”玉帝的声音隐有一丝疲倦：“这次遣了多少灵鹊啊？”

“回禀玉帝，微臣这次遣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灵鹊，圆满完成鹊桥搭建任务。”鹊王朗声答道。

“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玉帝气笑：“爱卿怎么不遣一万只呢？”

“昔年鹊神行义结善，遣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旧例因循，鹊神在上，小仙岂敢逾越？”鹊王抬起脸来，一脸正气。

“听说近年鹊族凋零，难为你了。”玉帝语含揶揄。

“为玉帝办事，虽万死而不辞！”鹊王却像没听出玉帝的语气，铿锵答道。

“今年鹊羽稀薄，将断未断。看下来也不过区区千二百只灵鹊，你怎敢虚报数目，冒领空饷？”玉帝大怒。

“今年骤雨，云层翻涌遮挡，恐是玉帝没看太清。朗朗九宵，您明察秋毫，微臣岂敢谎报！”鹊王却是不惧，坦然答道。

“你如此欺君，不怕我灭你族？！”没料到鹊王竟敢狡辩，玉帝气得发抖。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微臣纵有天胆也不敢冒犯天威。”鹊王跪伏在地：“微臣义胆忠肝，于心不枉，虽死不足惜。但微臣手下尽往朱梁画栋，村居柳巷中去，恐有不利于天家之话传播。”鹊王顿了顿又说：“臣等性命皆由您定夺，若灭族，微臣但有一请，微臣当年与奎木狼将军交好，将军早登仙界，久不得见，今过织女宫时偶听得一人声似将军，顿起思故之情。不若让将军来了断鹊族吧，如此，臣心无憾！”说到后，语气微有笑意，却仍是毕恭毕敬低头。

玉帝初时怒色盈面，后面色发白泛青，到最后却满脸笑色：“爱卿忠心，朕岂有不知。刚才不过玩笑一句，爱卿岂能当了真了？地上寒凉，起来罢，传朕口谕按遣灵鹊数量径取所需款项即可。”

鹊王一脸庄重的谢恩后走出了灵宵殿。

四  瑶池

一池荷花，就那么挨挨挤挤的立在水上。水气氲氤，更添了几分仙家气象。亭子阔大，四面皆以纱幔围起。微风过处，荷香便漾漾的漫过池子，漫进亭子，然后便束笼在纱幔间，馥郁着不肯散去。

玉帝缓步走了进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样才按捺住气血翻涌的疾走，维持住自己的的庄重。进到亭子后，玉帝并没有立即向倚在亭栏边的王母搭话，而是望向池内荷花。那荷叶碧色招展，花朵艳丽端方。在微风下摇曳，像极一位披着霓裳的仙女，忽而回眸微颦，忽而浅笑传情。

“又想起蟾宫哪位啦？”王母声音响起，却不急不躁。

“什么这位那位？”玉帝回过头来，皱眉应道。

“五百年前蟠桃盛宴，那一位不是让您走了心了么？”王母揶揄的说。

玉帝强压住心头渐旺的火气，依旧不疾不缓的应道：“哦，你说的是嫦娥啊？朕是去她宫里品过几次酒，也没干什么。”

“我知道。”王母漫不经心的应道。玉帝心内火头渐小。“你能干什么？”没料到王母又淡淡的加了一句。

“你……”玉帝脸上刹时充血，心中的火焰一路燃烧着上了脸。他死盯着面前这个女人，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了千百年的女人。早知道她会捅这一刀，刚才还不如不撇清呢。夫妻太多年的坏处便是，你的隐私，她什么都知道，不高兴时便随时以此为刃捅你两下。他使劲按捺住想掐死她的冲动，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羞愤，厉声说：“这次，鹊王又从我这儿拿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灵鹊的饷银！要不是你当时划的什么鬼天河，我们会千百年来受这等鸟气？！还有，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下的什么雨？平白的让那些鸟人抓到把柄！”

“杨戬……”王母却不着急，从紧抿的唇间吐出两字。

“什么？”玉帝没听清，震怒中真没听清。于是疑惑的再问。

“我是说杨戬！听清了没？那是谁的孩子？你妹妹的吧？当初你把妹子关在华山，不是你做的？”王母立起身来，手指玉帝：“我难道不是为了仙帝家威严才做的？我愿意么？她是我女儿啊！”

王母泪眼婆娑：“没两年我就后悔了，可牛郎死了。人间帝王上疏说，为表忠义善美，愿年年鹊桥永搭！道统凋敝，没了人间供奉，天上诸仙怎么办？我只有找了奎木狼来扮牛郎，年年鹊桥。幸得在千百年的鹊桥会上女儿也爱上了他。但我怕有人认出，才让龙王下私雨！所有的骂名恶名我都担了，你还要怎样？！”王母凄叫。

玉帝用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里头青筋直跳。他看向这个哭得再不雍容的女人，心里头浮现出两人尚在人间的情形。那时，她不会这么歇斯底里，祥和慈悲永远是她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为他扛了这么多事了。玉帝叹口气，把王母拥进怀里。闷闷的哭声从心口传来，他眼睛也湿润了。

晨曦初露，玉帝上朝时无意中抬了下头，看到了天边那弯淡淡的隐约可见的弦月。怔了怔，疾步走了。各路神仙腾云驾雾各安其职。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八。

编审：余泉忠

作

者

简

介

作者：杨晓丽，曾用网名绾青丝、九月。祖籍云南蛮荒之地，现已不惑之年乃一事无成。为之时感惶恐茫然。最大理想是做米虫，祸国殃民。奈无西子之清丽，妲己之媚惑，唯梦过后再挥汗搬砖。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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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期作品：平台作者：杨晓丽[随笔]陶渊明，你的世界我只能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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