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之夜‖文/玉川上水

文豪之夜

这是一个平和的夜晚，他带着那个女人来到了玉川上水。他看着奔腾的河水，纵使不是第一次来，但即将再次面对它的未知与冰冷，还是忍不住升起恐惧。

他近乎急切的握了一下那个女人的手，感受她的存在，从中汲取一点安慰。他没有问女人害不害怕这种话，也没有诉说自己心里的恐惧，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再多说这些废话呢？

他俩相顾无言，在河边站立了良久。他俩谁也没有动作，此时气氛有点尴尬，生性使然，想出口缓和一下，但看着女人眼神隐藏的很好但还是透露出来的幸福，他知道，没必要了。他看着女人克制的笑，心里有一种安心与释然，但居然也忍不住生出一股嫉妒与苦涩。但他还是一如平生，伪装的很好，不露出丝毫端倪。

他俩最后对视一眼，像要定格住这人生的最后一个。然后几乎没有犹豫的，两人手牵着手，默契的纵身一跃。脚最先碰触到河水，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冰凉。随着自己的不断下沉，窒息感和源源不断从口腔灌入的水，身体遭受的重负，迫使他松开了女人的手。痛苦使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一起殉情的那个女人，她坠入冰河里散开的发髻，有一种知性美……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散开的和服和受浮力作用向上飘的袖子，他又感觉自己好《鱼服记》像里的女主……说不定这身衣服，真能带他上去也说不准，但现实确是他不断得下沉。他下意识想要露出一个苦笑，但却做不到了。

意识开始涣散了……他最后想到了走马灯……听说人在临死前能看到……也不知是真的是假。可是都现在还没有看到，可能是假的吧……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又死不了吧。

这样也好，他还挺惧怕这些东西的。

他害怕想到早逝的母亲，怕眷恋他不曾感受过的温柔；害怕想到板正严苛的父亲，他最终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放弃了他；害怕想到文坛上的好友，无论是一起喝酒的还是对喷的；害怕想到曾经伤害过的女人，最终还是错付了……

算了，尽是可耻的过往……

人生，不如一句《侏儒警语》。

这是他生前最后一个想法。

那夜，明明算是平和的夜晚，天却下起了倾盆大雨，玉川上水涨水了。

那个四次都死不掉的男人，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