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人眼里的阎连科

故乡人眼里的阎连科
阎连科成了全国著名的作家,而在他故乡人眼里连科依旧是朴实的乡里娃。连科1958年出生于河南嵩县田湖镇田湖村。
每年,连科总要回故乡看看,这里不仅有他的母亲、兄弟、姐妹,而且还有热情的乡亲。每次回来的时候,他到村口,就下车,见了乡亲,一边伯、叔、婶、哥地称呼着,一边掏烟,敬烟。丝毫没有名作家的架子。
乡亲们和他也没有任何拘束,热情地问着他的一切,他在乡亲们的眼里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又回到了家而已。童年的伙伴甚至还依旧和他开着玩笑,有的还叫起了他小时候的外号,他的外号叫红薯,因为他小时候内向,一说话就脸红,童年的伙伴就很形象地用最常见的红薯来称呼他。
有几个邻居拿来了孩子的作文本,让连科修改。连科立刻掏出笔,一边看,一边在皱巴巴的作文本上勾勾画画。完了,把邻家的孩子叫过来,抚着头,指指毛病,鼓励一番。而邻居们则教训着孩子:“多向你连科叔学学,将来多写写咱们田湖,也出本书。”
晚上,连科就和童年的伙伴们回忆起小时的往事。连科说,小时候他挨过父亲两次打,一次是偷父亲藏在苇席下的新角票儿。他上学时总是从那席下偷偷地抽一张,在路上买一个烧饼吃。
偶尔胆大,抽上两张,放学时再买一个烧饼吃。到年三十,父亲发压岁钱时,才发现钱不见了。从初一到初五,父亲没有打他,到了初六,父亲问他偷钱没?他说没有,父亲让他跪下了。父亲在他脸上不知打了多少耳光,他才说那钱确是他偷的,全都买了烧饼吃了。另一次是和伙伴们一起偷黄瓜。这时,童年的伙伴们也都笑着说,我们也挨了家长的打。一时间,简陋的屋里欢乐融融。
故乡人知道连科写作累坏了腰,每次他回来,都有乡亲给他介绍治腰疼的偏方。乡亲们凡是识字的对他的作品都很熟悉,很喜欢这位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作家的书。那朴实的语言,如连科本人在和他们聊天。
有时,连科会到学校走走,村的北头是我所在的单位,一所初中。学生集合起来,听连科讲他怎样步入文坛。他对学生们讲话很平实,很坦诚,可以说没有丝毫掩饰,没有丝毫豪言壮语。他对学生们说你们上学一定有一个目标,越早越好,越强烈越好,然后他谈到了他上高中时立下的目标。
他说,他那时每天要到十里之外去读书,晚上在煤油灯下看小说,星期天同父母一块儿下地挣工分,到假期,跟着有亲戚的建筑队去搬砖、提灰做小工,每天能挣一块几毛钱。这就是那时的日子,是他少年时的一段平淡、难忘的人生。
就是这个时候,就在这稍有些绝望的紧要关头,他读到了张抗抗的长篇小说——《分界线》。 它的内容提要中有那么一句话:张抗抗是下乡到北大荒的知青,通过这部小说的创作和修改,已经调到省会哈尔滨工作。这句话震撼了他。
原来,写一部小说,就可以从北大荒调到省会哈尔滨去。原来,从事写作,竟可以改变人的命运,决定人的另一种人生。 于是,他开始在高中没有毕业之前,便偷偷地学习着写作小说了;开始把读书,当作淘金的事情了。而事实上,如同写作改变了张抗抗的命运一样,他命运的一切变更,都与写作密不可分。
故乡田湖,在连科心目中占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他的许多作品里,故乡有意无意地被作为栖息的背景,很多人物有故乡人的影子。如《两程故里》,还有《瑶沟人的梦》,甚至他在《瑶沟人的梦》里写的那棵老皂角树,还依旧长在瑶沟村。
他虽然由一个乡民作到了北京城里的校官,但他的笔端、他的情感,依然眷念着他早年生活过的豫西这个叫田湖的小镇。连科有一篇散文,名字叫《我是谁》,他说在北京城里“房宽、人贵、物华”,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坐车回到故乡小镇,乡亲把鸡蛋,汽水塞到他手里,一个个跟他说:“连科,你回来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本文选自白老师著《借给老师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