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崇龙 || 吐鲁番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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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鲁番的温度
文 | 图 尚崇龙（新疆）
记得中学地理课，说吐鲁番是中国海拔最低的地方，但没有到过新疆之前，以为海拔低于海平面-154米，那地方一定是个很大的坑，坑里面肯定像死海一样充满了含盐量极高的水。大学毕业那年，我终于如愿新疆工作，清凉的夏天，让我梦回西域。我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一个学校里，准备把青春的热血洒进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
走进吐鲁番是在一个暑假里，领导把我安排到招生办帮忙，我得陪内陆高校招生的老师去吐鲁番。我真不知吐鲁番有那么热，夏天40℃以上的高温，甚至地表温度达到七、八十度，地面上的沙子真能把鸡蛋直接烤熟，但到了坎儿井或是葡萄架下却是那么清凉。从此，我对吐鲁番有了一定认识，那里是一半热情一半清凉，所以吐鲁番的葡萄才如此甜蜜。
后来我发现自己是如此地喜欢吃葡萄，尤其喜欢吃吐鲁番出产的无核白，还有吐鲁番出产的葡萄酒。在吐鲁番，葡萄很便宜，无核白葡萄两三块钱就能买一公斤。然后，每次去吐鲁番从来不空手，买回新鲜葡萄，或者买些葡萄干一起带回家里，也不枉去过一次吐鲁番。
至于葡萄酒，我至今不忘“红柳河”无核白葡萄酒，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只有一元一角八分一瓶，那时我们几个来自内陆的单身汉，经常在学生们放学之后，每人掏空自己衣服里的所有钢嘣儿，然后买上一包花生米，大家聚在一起，一瓶葡萄酒你一口我一口过着悠闲的生活。那是个非常愉快的年华，我感到葡萄酒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酒。有一次我去同学宿舍，两人喝了一瓶葡萄酒，竟然把我喝醉了，当时飘飘欲仙的感觉，至今难忘。记得那次酒后与同学对弈，我几乎场场皆输。
随后我去过无数次吐鲁番，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火一般考验，也感受了坎儿井水的清凉。夏天，47℃的高温下，我与吐鲁番的朋友一起喝着52℃的白粮液，已经分不清天气炎热还是人的热情，或在小饭馆，或在朋友家里。在吐鲁番怎么能不喝酒呢？炽热的火洲，能把人燃烧成夏日的烈焰，所以没有感到喝醉时候，只有火一般的热情，还有满腔的热血。
那时我们都很年轻，朋友们都是些小科员、小秘书，喝完酒后，便找一家能唱卡拉ok地摊，高吼着“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或者“草原之夜”。等累了，夜深了，我们会沿着高昌路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们要加班，我则开始写着第二天要发的本报讯。
每次到吐鲁番都免不了麻烦吐鲁番的一帮兄弟，比如周广宏、周伟、袁孝华、姜晓明、杨俊发等，这些兄弟都是搞新闻宣传出身，他们是我新闻的眼睛，离开了他们，我有时感到寸步难行。而吐鲁番市长阿不来提·热合甫也是我的朋友，只要到吐鲁番采访，一切绿灯大开。
姜晓明是我的陕南老乡，他是阿市长的秘书，出入阿市长的办公室，竟是那么随便。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阿市长早已退休，兄弟们都走上了重要岗位，我已经不再做新闻，但每次去吐鲁番依然会想起他们，那个火一般的青春年华。
如今再次去吐鲁番，吐鲁番已经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地区变成了市，市变成了区，当我走到高昌区党委、政府的门口时，脑子里立即会闪现出昔日的时光，我没有给朋友们打电话，而是沿着城市的道路前行，因为这个地方有着太多的怀念。吐鲁番还是那么热，吐鲁番人还是那么热情，只是城市的路多了，楼高了，人也多了，市容变得更加漂亮。
因为吐鲁番本身是个旅游城市，她是新疆的一张旅游名片，如果人们想起新疆，首先就会想起吐鲁番，想起火焰山的热、坎儿井和葡萄架下的凉爽。其次，吐鲁番集中了新疆的所有文化，她是中国文化、印度文化、希腊文化、伊斯兰文化四大文化体系和萨满教、祆教、佛教、道教、景教、摩尼教、伊斯兰教七大宗教的交融交汇点。到新疆的人，吐鲁番是必去的地方。所以你想象不出，这么热的地方，会有那么多的古人在吐鲁番生活，会留下这么多的文化。
如今走在吐鲁番的大街上，忽然感觉吐鲁番就像一个女大十八变的姑娘，她已经褪去了往日的羞涩，开始变得英姿婀娜。早晨，我沿着火洲宾馆旁的人工湖散步，先是看到我的影子，然后是许多人的影子，鱼儿在湖里跳跃，每个人的笑脸是那么灿烂。只有树的影子在微风中轻轻舞动，那是一种轻柔的美，像湖边广场上老人们的轻柔的太极。
吐鲁番的朋友说，吐鲁番的变化主要是现在树多了，因为干旱缺水，树能在吐鲁番成活已经很不容易，特别是2015年的奇特炎热天气，硬是把许多大树给热死了。树被热死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要知道吐鲁番是中国最热的地方，不信你到火焰山跟前试试，那才叫赤日似火烧，整个夏天，火焰山下的“金箍棒”没有下过60℃，2017年最高达到88℃，堪称全国最热的地方。这么高的温度，人能够生存，真要感谢坎儿井以及挖井的人，今天更要感谢栽树的人。
记得十多年之前，全国都在闹非典，吐鲁番变得非常宁静，一位曾经做过吐鲁番副市长的老朋友约我，他说来吧，没有关系，吐鲁番人也得生活。那时他安排我到基层采访，包括去鄯善、托克逊，甚至还去了艾丁湖乡，忽然感到在吐鲁番绿洲只有我一个外地人，那种感觉不是孤寂，而是在享受。
朋友说，这时来吐鲁番就是好好休息，把工作就当做是玩。特别是到了交河、高昌故城，没有一个游客，我一下子好像走进了一个没有人的城堡。我没有感到热，也许是人少，没有热的气氛，太阳就像被人遗忘似的，任凭它把地面的柏油晒得流出，人则在葡萄架下睡大觉。我感谢老领导对我的关心，吐鲁番其实也是可以度假的。
一直以来，总想写点吐鲁番，但是因为吐鲁番的知名度太高，写出来总感觉落了俗套。譬如火焰山永远是那么热，坎儿井的流水永远是那么清凉，葡萄永远是那么甜蜜，交河、高昌故事是那么古老，其实吐鲁番要去的地方很多，譬如吐峪沟大峡谷、阿斯塔那古墓群、千佛洞、葡萄沟、苏公塔等等，吐鲁番到底有多古老？有多迷人？去过的人一定都记在心里。
吐鲁番的温度概括一下只有两个字概括“热”和“凉”，这不是我的体会，每个来吐鲁番的人，都有深深的体会，最主要吐鲁番的人比吐鲁番的温度还热情。
尚崇龙，笔名丹江、漠风，陕西商洛丹凤人，出生于山阳银花河畔，曾先后毕业于咸阳师范学院中文系和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任过教师、编辑、记者、编辑部主任、副社长、计算机中心副主任等职，主任记者，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新闻，新疆互联网新闻评论员。曾获得中国当代散文奖，多次获得全国文学大赛特等奖、金奖、一、二、三等奖， 10多次获得新疆新闻奖，系新疆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散文集《去帕米尔的路上》（中文版、英文版）《漂流的花朵》《往事如梦》《睡在戈壁滩上的辣椒》《英艾日克的早晨》等。作品曾被编入新疆高中生语文教材，并入选《新疆新世纪汉文散文精品选》《新疆儿童文学作品选》《微观新疆》《中国旅游散文优秀作品选》等。另有多篇关于报业和互联网方面论文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并获奖，300余篇评论文章见之网络，数条格言入选《中华名人格言》和《中外哲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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