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笔记: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与王翰一样,受张说提拔,到现在不知其生卒的诗人还有一个,就是王湾,王湾最著名的两句诗“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至少问遍全中国的党报评论员,应该是没有人不知道的。这两句诗被用来表现“形势大好、正当努力”这个意思不知道被评论员们用过多少回。然而,要问全诗,却少有人知道,问作者,更少有人知。最主要的原因是,从历史的文字及现实遗存中,能找到王湾事迹及其生活状态的资料太少了,只知道他是洛阳人,当过地方官。但是,只是这首诗,就让更多人记住了王湾。

今天就看这首诗--

次北固山下

作者 王湾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注释

这首诗还有另外的一个题目《江南意》和另外的版本:南国多新意,东行伺早天。潮平两岸失,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从来观天象,谁向此中偏。今天就按被大家普遍认同的版本来看这首诗。

次,旅途中暂时停宿,这里是停泊的意思。

北固山,在今江苏镇江北,三面临长江。

试翻译如下

青山外面是要走的路,绿水前面是要行舟的路程。潮水平息,两岸显得更加广阔,风向很顺,正好挂起帆来向前进。从海上升起的太阳是在残夜里产生,江上的春天过后,就归于旧的一年。我要寄给家人书信怎么才能送达呢?雁归北方,正好落在洛阳边,就让他来送达吧。

赏析

这首诗写行旅中的乡情,却没有一点凄凉的味道,反而有一种怡然自得的乐观与洞悉天地的旷达。

首联“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用极工整的对仗,写出极舒心的环境。山是青山,水是绿水,行旅途中,满是惬意。

颔联“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又写出顺心。潮平,风正,正适合旅行。而这一联之所以被广泛引用,更重要的原因是“以小景传大景之神”(王夫之语),为何说其大境之神呢?“两岸阔”展现的水涨后水面之阔,也是视野之阔、心胸之阔。“一帆悬”展现的是鼓风的帆,也是人生之帆,让人想起“直挂云帆济沧海”(当然,这是后来的李白诗,当时人不可能想到这句诗,但可以想象这样的境界),将驶入人生宏阔境界。

颈联“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接着上联快速行进的愉悦,从空间的变化写到时间及节气的变化。夜残海日生,春去归旧年,这里显示出接纳自然界吐故纳新的旷达,又给人前途光明的暗示。读这一联,让我想起普希金的诗:“一切都将过去,一切都将成为美好的回忆”,不过,普希金的诗从字面上只表达了这联诗的一个方面,要表达得全还得加上一句:“一切都将到来,一切都将成为美好的体验”。据唐代殷璠《海岳英灵集》说:“'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诗人以来少有此句。张燕公手题政事堂,每示能文,令为楷式。”就是说,张说把这两句诗写出来挂在办公室,让当时那些写文章的人都要以此为样板。

尾联“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气势上略下了一些,似也有些才力不继,但绝对不是“狗尾”,只是依据传统写乡情诗的习惯转入乡情。但这乡情却是畅快的。要寄乡情,正好有归雁北飞,正好捎到洛阳亲人手中。从这样的顺心舒心的传书中,王湾的家书中会写些什么呢?绝对不是伤感,而是畅游天下的快意、饱览美景的欢乐、体验人生的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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