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挑白发的游戏

Sep.

28.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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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你年轻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莲，每一瓣都未涂脂粉，却比任何胭红粉黛都醉魂入梦。午后，我捧着你蓬松的头发，迎着暖洋洋的日光发此感慨，真希望这些青丝能如我爱你般深情，不会轻易地离开，更不会随意地泛白。

不知什么时候，帮你找白发已成了一件闺中常事，仿佛平静如水的镜前，总倒影着一幅菲薄的流年。你说脑后的白发多，平时自己看不见挑不净，于是一头扑到我怀里，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在讨好它的主人。我爱极了你这样的信任，于是迎着阳光陷入了你头顶的森林，仿佛一只小鸟在枝头跳跃，我四处翻飞于你醉人的发香，试图在茂密的丛林里找寻一丝老去的痕迹。

常听人说，看见父母偶生白发会倍感心酸，感叹时光都去哪了，疑惑不知不觉间父母就老了。然而，目光游离在你的白发之间，却并没有感受到时光流逝的难过与悲伤，反而我愿意看到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你发梢上留下的足迹。这是生命本来的面目，像极了一棵树上演绎的光阴似箭，你有你深绿的年纪，也会有秋意来袭，随着行年渐晚，这世上也必然没有不留缺憾的美，反而山林荣枯随缘，不以时光流逝为借口的生命才饱满得似一江春水。

更何况，你的头发这么美，偶尔泛白也纯净得如此玲珑剔透，像一根羽毛上的细须，我想它一定随百灵杜鹃飞过高山湖泊，飞过沧海桑田，才来到了你的身边。听人说，每对世间愤怨一次，就会有一根白发萌发。于是我便想清理掉你流年中所有的抱怨与哀叹，愿你从此走到哪里，哪里的天空就绽放出一朵开朗的云。

待你的白发都一一被除净了，披散的头发便真如一江墨染的瀑布，顺着你的脸颊倾泻而下。你说我只有头顶一处爱长白发，于是又换我躺入你怀中，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样，我又贴着你的小腹，听见了那熟悉的心跳。闭上眼睛，你轻轻地揉搓着我的头发使一股浓重的睡意呼啸而来，可闭着眼也能看见通红的阳光炙热了脸，模糊的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你为我摘白发这一件事，除此之外，都是浮生闲事。

你说我白发多了些许，可我却笑着希望它们再多一些，这样你就可以长久地抱着我，像我还是婴儿那样任你疼爱怜惜。睡意朦胧间，我彻底沉浸在了我们互挑白发的游戏里，没想到母女一场，我们竟会在同一刻沐浴秋色，仿佛时光的阴影重叠在了一棵树上，新叶与旧叶都同时泛黄，今昔与往昔一同放下了对光阴的戒备，遇合尽兴。

原来所谓母女，是没有必要去分出个年纪高低的，并非女儿只能做女儿的事，她也可以像疼爱自己的女儿那样去疼爱母亲。只是世人总将纲常伦理挂在嘴边，却忘了我们都是生长在一棵树上的女人，应该彼此相爱如己，并非要在新一轮与旧一轮的时光里，拼命地分辨着各自的角色。终究，新与旧，往昔与今昔，永远不会是敌对的状态，它们在时光行程中互相辨认，终会以美为最后归依。所以在我们的感情里，我希望你我能如同两根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白发，总之没有谁先变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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