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五大连池
June
20.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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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翻滚的绿浪一层叠一层如逝去的流水,牵扯着几丝白云像松枝挂雪,或聚或散。我寻觅着记忆里的暗流,试图在这片田野里找到一丝熟悉,然而没有,初次相遇一般,陌生又兴奋。一路上景致如一幅长长的卷轴,从无边的草原移至飘渺的山,时而冒出牛羊几群,围布在草塘边对着水影饮尽蓝天。
车行将近三小时,我们抵达了第一站——北药泉,刚一进大门,记忆的浪潮便如秋风后的落叶纷纷袭来。当曾经沧海与眼下旷野交叠在一起时,过去往昔历历在目,心情是那样的层次分明。然而,重走旧路却依然有很多记不起的片段,你只能在一整张画面里挑出一两处最显眼的地方铭记于心,其他的背景于是都成了浮云。这种删繁就简或许是我们天生捕捉重点的能力吧,仿佛徜徉在一池花海,游走往来,看见的是满目锦簇,然而能够拾起的却只有星星点点。
就像北药泉的饮水处已然锈迹斑斑了一样,我对这里的回忆也被时光冲刷得稍显黯淡。不过还好,此次还去了未携回忆的白龙洞,洞底冰花璀璨,凉爽宜人,在晌午太阳最是耀眼的时候来这里真是十分明智的选择。在仰头皆是冰霜的洞穴里,我悄悄摸了摸挂在墙上的雪晶,只觉一股寒意很快走遍了全身。没想到不过几尺相隔,外面烈日炎炎,这里却能保持孤傲至寒。
从地下冰河走出后,我们去到了这一天的最后一站——温泊。之所以叫温泊是因为长年累月水温不变,尽管雪落松尖,这里的水面也依然碧波荡漾。由于火山爆发弥留至今的岩浆已成黑石,于是这里遍地都是黑压压的碎石岩壁,放眼望去好似一大片煤灰碳屑散落人间。一想到燃尽的枯石,这里本应该也是死气沉沉的,但偏偏杂草丛生,野花错落,这些鲜草翠树它们不偏不倚就扎根在火山灰上,四处无土无肥却依旧凭借几寸风化的岩石而灿烂夺目。
从温泊坐船回来的时候,奶奶坐在我旁边看着水里的芦苇感叹新旧交替,枯萎的枝干还未来得及退场,鲜嫩的新苇就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序幕。于是我也静静地望向那一丛丛苇塘,只见枯黄的茎干像一堆草垛,但横七竖八地交叠在一起又刚好给新芽提供了适宜的缝隙,好让它们直直地长高长大。像插花课上的井字编网,它们用自己的身躯为下一代堆砌了坚固的城墙。
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不顾一切的前赴后继吧,我们走在岁月的变迁中,没有人能够挨住光阴的侵蚀,尽管再热烈的生命也不过一场火山爆发似的壮阔,然而千百年后却不过一捧灰烬、半壁残垣。但好在江山易变,我们一代代就是这样延续着前人的足迹走出了自己的画卷,如绝处逢生的鲜花,似枯苇丛中的新绿。
这次短促的旅行,记忆在二龙眼的泉水处嵌入脑海;步履在老黑山的白桦林中徘徊兜转;雀跃在药泉山的松鼠面前欣喜若狂。最后,我们驻足在五色湖畔,迎着疾风眼看水浪从遥远的山脚下呼啸而来,正如千百年前火山爆发那刻的岩浆一样,熔岩滚滚、浓烟四起。湖畔边,我拉着爷爷奶奶的手,心想时光荏苒,愿我们奔赴在人生的潮水中,也能活得如此酣畅淋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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