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讲话（小说）

      十四运即将开幕，有些比赛项目28日就要正式开始了。为了确保比赛安全顺利进行，组委会今天又一次组织了最高规格的赛前筹备会。

      我们单位全程承担全运会比赛安检工作，包括运动员的住宿，往返，饮食等等。可以说，运动员这个阶段的吃喝拉撒睡都是我们的职责。——同志们都说，“岗位虽小，责任重大。”

      这次会议规格很高，省上领导和国家体育总局代表也列席参加。我们领导作为具体责任人，在主要领导强调了要点之后，也作了几点讲话。

      叫我们意外的是，一直跟大家撇秦腔走土包子路线的单位领导，不知道今天是稀饭喝高了，还是哪根筋串线了，轮他讲话的时候，拿过话筒居然也顺着人家省上领导的频道走了：普通话！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领导说普通话。”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平时里拿一口流利的关中秦腔对付我们的领导，不知道搁哪个倒腾的这一嘴普通话呀，把我们能笑死。

      “同子（志）们，棱（能）沉（承）担这样艰巨的印（任）务，既是对我们的考验，又是对我们的鼓励。我们一定要明确自己的岗位（资）职责，想到运动员前面，做到运动员前面，各个点密切衔接，确保没有书（疏）漏！”

      他的这段话内容其实挺好的，就是被他用僵硬转了音的怪异的“普通话”说出来，那个味道完全不一样了。人咋听着都觉得他嘴里不是噙着泡泡糖，就是舌头有点短。那个别扭劲儿啊，就像拖了把铁掀在水泥路上狂跑，耳朵根子受不了。

      人这说话习惯，在哪里都很难一下子改变。拿方言说惯了的人，突然用普通话，首先自己的舌头一时无法很快捋顺变柔和。他太努力了，越想说好越好不了，就像平衡力很差的人跑步，越想跑快，越胡扭摆的厉害，不是往前跑，二是往偏跑。把人听得就像你摘了一个四月初的青皮杏子咬了一大口，酸溜溜的让你牙疼流眼泪。当时你要在现场，那简直比方清平说单口相声还搞笑。两边站着的穿旗袍的礼仪人员都忍不住转过头向着墙壁偷偷捂住了嘴。

      底下坐着的，那才叫一个热闹：有的捂着肚子“吭哧吭哧”的像胃疼；有的捏着脖子像鱼刺卡喉咙了；有的摁住腮帮子“刺啦刺啦”地抽着气，仿佛牙疼；有的屁股在座椅上“咯吱咯吱”扭过来扭过去，就像痔疮犯了还是屁股上扎了刺；还有的拿着书捂住脸夸张地做鬼脸，或者拿工作手册狠劲儿地扇着风，就像热风病要发作了……

      领导讲话的那几分钟，底下座位上就像湖面上刮起了一阵小波浪，会议室里的空气流动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好不容易等到领导说了“谢谢”结束了讲话，底下的人才松了一口气，传来一片小声的嘀咕：“哎呦，妈呀！”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