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 县委书记下乡
县委书记下乡
又是夏忙时候,太阳刚拱出个头顶,空中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丝风,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早起的小狗跟着主人的后面在人群里吐出舌头不停地喘气。
熟透的麦子泛着喜人的金黄色整齐有序地站在地里,一片连着一片,因麦子头被春天的风吹得全都朝着村子的方向,像是等待着回家的孩子似的。倘若没有那被绿色围绕的密不透风的村庄点缀在中间,可以想象一眼是望不到边的。
好多人都集中在村头,接今天村主任通知,说是刚上任的县委书记要来检察三夏麦收情况,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县里的工作。但老百姓最在乎的是自个家的麦子能不能颗粒归仓,因为天气预报说夜里还有中雨。种地吗,就是看天吃饭。俗话说,人种天收,要是今天“康拜因”到不了这里,再遇上连阴雨,那今年的丰收就无望,一年的辛苦也要付诸东流。至于那高高在上的县太爷来不来,除了大队支书有点紧张外,和一般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
老祥叔看了看这燥热得不太正常的天,蹲下去捻了一把黄土,闻了闻,眉头儿皱得更紧了:“今天夜里肯定有雨,这土都是粘的。村主任呢?不是说县里给联系好收割机了吗,怎么还不到,要看着到嘴的粮食打水漂吗?”
经老祥叔这么一说,众人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乱嘈嘈着要去找支书。正在这时,一个皮肤微黑的,带着眼睛的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由北往南而来,把用来代步的电动自行车顺势停在路边,一边看着地里的麦子,一边仔细听着村民的议论,拿出兜里的帝豪烟散了一圈说:“老乡,这麦子不赖啊,今年又是丰收年啊。”
“丰收啥啊,收割机都联系了好几天了,眼看要下雨,今天再被放鸽子,那这季子夏粮就完了。上头还说县委书记要来,这点事都管不好,来什么来。这大热的天,哪有坐在吹着冷气的办公室舒服。““当官的来俺们村视察,就像臭水塘里的蜻蜓点水一样,站一会就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只想着往上爬,哪管老百姓死活。”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连说带骂。“
那人静静地听着,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红着脸儿、默然低下头去,随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框说:“刚才我从那边过来,见有几辆‘康拜因’被前边的村子给拦下了。大伙别急,我正好有这方面的信息,看能不能帮上忙?”
许是热得难受,他忽闪着被汗贴在身上的体恤衫下摆,以便能进点凉风。
这个人还真有办法,打了几个电话后,只半个小时的功夫,便远远的能听见机器由远而近的轰鸣声,不一会儿,两辆如骑士般的鲜红的‘康拜因’匍匐在地头上,村里人顾不上高兴,霎那间分头干起活来。
机械化作业讲究的是速度,几个小时前还麦穗摇曳的农田,像变戏法似的,现在只剩下整整齐齐的麦茬和裸露的黄土地。
忙完一阵的老祥叔忽然想起那个雪中送炭的人,哪还有他的影子,听路边的人说,"眼睛"骑着车子又往南走了。此时有农机局驻点的同志带着农机维修师路过这儿,问道:“老乡,县委书记在你们村吗?我们给他捎的盒饭。”见他们都愣愣地不知所以然,就又接着说:“就是那个黑黑瘦瘦戴个眼镜、骑着电动车、给你们联系‘康拜因’的那个人。”
文祥叔愣了,那个帮忙的人难道是县委书记?不对啊,他们以前可是前呼后拥,轿车坐着,将军肚腆着,女秘书带着,乡长陪着,拿着自用的高档水杯,站在树荫装腔作势地指指手画画脚就行的。“怎么,难道世界变了吗,俺想想···俺想想···是哩,是哩,三十多年前的书记都是这样的!俺怎么都给都给忘了呢!”他像看见真正的宝贝一样,高兴得忘了形,竟自言自语、自说自笑起来,那雪白的胡子眉毛像朵花儿似的绽开在他在那饱经风霜的脸上。
蔷薇,原名刘海玲,中华诗词协会会员,工散曲,零零散散地发表过一些诗歌和小小说。犹钟爱小说,小小说创作正在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