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前夕，著名刊物 the BMJ 发布一篇研究称：尽管早在2007年中华医学会心血管分会就已发布指南推荐他汀类类药物作为冠心病的一线用药，但之后的11年里，中国的科研机构还是继续发表了2000多项关于他汀类药物治疗冠心病的临床试验，涉及约25万冠心病患者。这么干的结果是，上千人的病情出现恶化，数百人死亡，而这些病人如果不去参加这些临床试验，直接接受指南推荐的规范治疗，也许命运会是另外的结局。这个事情刚在公号上披露的时候，一度引起轩然大波，很多人不相信有些医生会这么坏。其实类似有害病人的临床研究在中国早就不是头一回了。比如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医界大佬，在已经很确切地知道含马兜铃酸的草药有肾毒性的情况下，还是做了前瞻性的临床试验。网上还有一篇弱智的辩护文章说这是抹黑，因为他做的只是回顾性研究，这篇弱智文还自作聪明的仅截取了这篇文献的前半截，意思是只观察了以前的用药情况，不能叫违背伦理的人体试验。其实只要在中国知网上把这篇文献下载下来就知道是不是抹黑了，但有些人早就是眼盲心盲的双盲人士了，就是把白纸黑字的文献打印出来砸脸上，也是可以不认的。这种严重违背医学伦理的低水平研究是不可原谅的，不过遗憾的是，这种情况却屡屡在医界发生，聊举几例：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说明对有早产风险的孕妇使用类固醇类药物可降低早产儿呼吸窘迫综合征的发生率和病死率，可是，在随后的10年中，仍有大量试验将类固醇类药物和安慰剂对比或者进行时空白对照研究。也就是说，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有相当一部分早产儿不该致残的残了，不至于病死的死去了。再有，虽已有大量可靠证据证明抑肽酶能大大减少输血，随后仍有大量对照试验展开。这些现象说明了什么呢？很多人根本不具备科研能力与起码的操守，他们没有科学地积累证据，只会像没头苍蝇似的跟风。当然，还有一种更可笑的跟风，就是始作俑者其实作假，编造出来了一种不存在的现象或功效，而后跟风者居然也能重复出来同样的结果，甚至还能获大奖，而后，等到东窗事发，那个大头目被揭露之后，这帮被带进粪坑里的苍蝇，居然连嘴都不擦就集体奔赴另外的坑去了。据估计，全球每年有超过一千亿美元的巨额资金用于医学研究，但令人遗憾的是，有相当一部分经费被浪费于低质量的、甚至是不必要的研究中去了。很显然，这些不必要的研究是时间、精力、金钱及其他资源的巨大浪费，也会对患者造成潜在的伤害，有悖伦理。我隐隐觉得，相比于其他自然科学，医学领域里是天才最少而庸人最多的，这是个太容易滥竽充数的行业了，远不像有些医生自以为的那么精英。自古以来，医界都是骗子最集中的行业，一个能说会道的文盲经常能使相当一部分病人觉得自己的病被他治得好转了，但一个从没学过开飞机的人，问他敢开飞机不？现代医学领域里的大部分重大突破几乎都是由外界推动的，最典型的例子是细菌致病学说，倘若没有化学家巴斯德这样的天才巨擘，医界的笨蛋们还不知道要继续在黑暗里摸索多久。其实光笨也就算了，起码大家老老实实做一个诚实的笨蛋也好。比如我们并不适合做科研，那就不做呗，把这项事业留给那些不那么笨的同行不行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家本来也不想的，可高级职称它是真的香……除非你被逼到林冲那个境地才算身不由己，在如今的和平年代，在当下的法治社会，哪来那么多身不由己？你不弄假论文院长大人就会强抢你老婆设计白虎堂火烧草料场逼你上梁山？大家从来都是有选择的，只不过经过一番缜密的权衡之后，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径罢了。至于诚信，至于伦理，至于公众利益……加在一起也不如自己的利益重要啊。对于别人这样的选择，我本来也并没有那么愤怒，世上本就没有天堂，人间自古以来就是鱼龙混杂，像污浊不堪的海洋。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汪洋能孕育和承载数量最多的生命。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对历史和现实稍有了解的人就会发现，品行高洁者，往往会被卑污者泼一身屎，至刚至猛的人，反而会虎落平阳死无葬身之地。那些坚定的信念，不屈的灵魂，最后也不过是化作神话世界里的一朵浪花供后人凭吊。最后，那些没什么理想可坚持的精明人，那些最能适合当时生存环境的油滑之徒，那些擅长见风使舵的识时务者，在享尽荣华富贵之后，平安幸福地度过了一生。所以，虽然不能指望着让有些人降低世俗的欲望，主动退出科研领域的竞争，但既然脏事已经做下了现实利益也拿到了，咱能不能低调一点不跳出来为这些脏事辩护？因为默默无闻的你只要不犯贱跳出来，别人是不知道键盘后面的你也是造假大军中的一员的。真的不必为那些被揭露者悲哀，他们在造假的那一天，就应该能料到这个风险，既然被揭露了，那就立正站直了挨打。
参考文献：
[1]关木通肾脏毒性研究及对策[J].中国药物警戒,2004(02):24-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