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古念今（二）

怀古念今（二）

文/吴敏

山洞犹在，不见伊人。

狼烟烽火已逝，马嘶刀影已去，历尽风霜削蚀残留下来的茨字号长城，依旧风骨不倒巍然屹立。――题记

五  姑洞

灵魂的修行，一个山洞足矣，一卷经书，风烟俱净……

向导说西大寺的后山腰有个“姑洞”，曾经有一个尼姑在那里修行过，要带我们去看看。站在西大寺遗址抬头望去，果然望见半山腰处绿枝掩盖了一个洞口。同伴说我：“与其来茨沟营当山野村妇，还不如到姑洞去修行哇。”

修行，是一个人最深度的自律，而我道行太浅，怎么hao得住那种寂寞。我来茨沟营为享受一段：“悠闲而安静，沉浸又陶然”的美好时光，一口山洞打坐，一顿淡饭饱腹，一盏昏灯伴影，一卷经书度余生……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如此淡泊人生。不愿意修行，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姑洞”。

去“姑洞”的路算不得是路，攀树枝绕峭壁，荆棘丛丛寸步难行。密密麻麻互相交缠在一起的酸枣树，如利针横七竖八挡着本就狭窄的山径，向导徒手披荆斩棘，我们紧随其后，弯腰低头从向导开辟的缝隙“钻”过去，稍不留神，就勾住了衣服，扯住裤子，尖利的刺扎得人生疼，摄影师们担心利刺划坏相机，个个把相机揣在衣服里，走得不轻松，再美的风景也无心拍摄。

百倍小心，还是时不时被刺扎着，心疼肉的同时，我更心疼我的棉麻衣服勾丝打结，此时才想起户外冲锋衣面料光滑的好处，每被扎一次就怨怨地嘀咕：“唉，咋这么多刺啊！”同伴笑道：“茨沟营，没有刺能行？”再看看他们，裤子被勾扯得丝丝缕缕，像流苏那样挂着，我邪邪地欢喜起来：“哈，看见你们的衣服也挂了彩我就放心啦。”

“岂止衣服，手上尽是刺呢。”相互展示了受伤面积，包括向导无一例外都被刺过，这茨沟营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刺沟营”。

这样的路线，就算当年没有刺走起来也比较艰辛，来这里修行，供养的物资一定是匮乏的，据村民说，修行的尼姑师傅在山洞前种过花种过菜。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自力更生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度日。

终于到了山洞门前，确实有两块适合种菜的平整土地，枝枝蔓蔓掩映的曲径通往洞口。养花种菜，曲径通幽，想象得出当年修行再艰苦，她还是要把日子过成诗。从洞口往里张望，空空如也，除了石子石渣和松鼠搬运进去的核桃空壳，没有任何物件。天然形成的石璧岩洞，被人工开凿了个小窗口，半间屋子大的地方就是尼姑修行的场所。山洞不深，一目了然，没看见神秘诡异的景象，我便大着胆子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已被岁月风化，目测这狭小的地方仅能放一张床一口锅，能长期蜗居在这山洞里岩居谷饮的清苦修行，那境界绝非凡人。

一代一代的村人除了从小知道此处有个“姑洞”，再讲不出关于尼姑的任何传说，更不知道何年何月何地的尼姑在此修行，姑洞如西大寺遗址一样古老，却没有留下古老的传说。沧海桑田，时过境迁，除了留下一世寂殇一幕苍凉，再无其他，来此修行，是为了一种逃遁还是一种信仰，不得而知。

与姑洞遥相对应的对面山坡上也有个庙址，向导说那里曾经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庙堂。从山洞的小窗口看出去，整个山谷一览无遗，群山林峦，风景优美，对面是庙堂，坡底是西大寺，独具一方之胜。闻鸟语花香，伴晨钟暮鼓聆听寺庙梵音，不谈生活质量的话，倒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我以打坐姿势静坐洞内体验修行，幻觉闪现，眼前浮现出一个身着素色僧服超然脱俗的女子，守着青灯，伴着明月，长夜漫漫，手捧一卷经书，默然诵读，泛黄的灯光映衬着姣好的面容。

寺庙里隐约间传来咚咚咚的木鱼声，抑扬顿挫，声声入耳，在寂静的夜晚，把静坐读经书的女子的心绪打乱，寺庙里的他又开始敲木鱼诵经了。清越的木鱼声非常准时，每天都在凌晨的时间敲响，女子合上经书，幽怨地轻叹一声，把身子移到小窗口，静静地聆听那触动心弦的梵音……

披着袈裟也掩饰不了他的帅，他微闭双眼，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木鱼声声，檀香缭绕，轻烟氤氲……一个闪念，阻碍他深入禅定，那一年，那个春天，杨柳轻柔，蝶戏枝头，百花吐艳，那片桃园，桃花绽得正繁。那个午后，阳光很暖，风儿轻到恬淡，花儿香到呢喃，衣袂飘飘的他，独步徜徉花间，兀然一瞥，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静立花前，娥眉淡扫，美目流盼，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他望着她的身影，出神。她抬头冲他妩媚地盈盈一笑，飘着醉人的嫣然，他不由得心生欢喜，倏然，她低头移步花间，他的视线再也离不开那一袭白衣倩影，拂乱了一场魂牵梦绕的青春爱恋……然而，美好的相遇，却是一段无果的缘，为断三千痴缠，他选择了一身袈裟，一卷经书、一个蒲团。断弦的思绪，今夜又漫在心间，木鱼不由得越敲越快，节奏凌乱了。他索性停下诵经，重新点燃一柱香。

定了定心他再次敲响了木鱼，神情逐渐淡定，节奏缓缓木鱼声声慢，他努力掸去尘世的落寂和心殇，在灵魂深处淡化红尘中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情愫转化成虔诚的祈祷，化作淡淡的轻烟，袅袅地盘旋在佛堂上方，放下红尘，摒除杂念，一心向佛，禅意便在心间漫溢，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是心中最深的祝福。

女子低头轻轻地翻开经书，木鱼声敲碎凡情，因此生不拥，她执意来这山洞与他为邻，伴禅音修行，默默地相守，如王重阳与林朝英那般，把未了的情缘深藏于心，相守为邻，到天荒到地老。

同伴问我这地方怎么样？我还沉浸在相伴为邻的幻觉里，随口说：“挺好！”有缘无分的人，还能同享一溪水，共看一沟景，长久相望，永远相守，独处时不觉孤独，清苦不觉苦，可不是挺好么。

“好，你也来这里修行哇。”

“嗨，我红尘中还有眷恋，暂时不考虑遁入空门。”

六 长城

“茨字”号长城，在崇山峻岭间蜿蜒成一部厚重的历史……

山西繁峙北临雁同，西近雁门，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明王朝效仿秦始皇修长城防御外敌入侵。县境东、北两面的长城长达100余公里。如今，仅留东面一段长城，沿山脊经西跑池、平型关、桥儿沟、韩庄到茨沟营止，全长35公里，其中保存较为完整的是神堂堡乡韩庄村一段。

从韩庄到茨沟营这段长城，每隔一段就有一个敌楼台。每个台都以 “茨字”编号，台上镶嵌着 “茨字XX号”，按从北到南的顺序编号，直到茨沟营。

茨沟营这段长城，虽残垣断壁，但敌台还算完整，敌台是“茨字“三十七号。

茨沟营长城，随山势起伏修建在村外的崇山峻岭间，正好把茨沟营包住，从村西边顺山脊环绕到村子南边，茨沟营南山那段长城有个垛口，当地人称之为“南天门”，南天门的敌台为“茨字”三十六号。

如今的古长城虽已失去了当年的军事功能，但作为一种历史遗存， 长城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彰显了一种自强不息攻坚克难的民族精神。

保护长城人人有责，在有关部门'宣传长城，保护长城’的倡议下，村民拆毁长城，用城砖砌自家的房子和院墙的现象不复存在。残垣断壁的长城，也成为茨沟营村一道壮美的风景。

文字编辑：王志秀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