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厂：翰林诗堂《双猫图》

    翰林，指的是光绪三十年甲辰恩科（1904）二甲进士程宗伊。程宗伊中进士旋入庶吉士，散馆授翰林院编修，故称渠为翰林。

     程宗伊（？-1942）字学川，号昂程，浙江海盐人。点翰林后旋被公派日本留学法律。辛亥革命（1911）后回乡，以书法自给。书擅篆隶，楷法出尘，无“馆阁”习气。尝于民国十三年（1924）在上海刊出《程学川太史书例》，是由名翰林高振霄(名印人式熊父)代订的。

程宗伊、郑集宾《行书、双猫》

     因程宗伊工书，民国间又尝鬻书沪上，所以十几年前即在上海拍卖会上拍得过渠之书法，并且予之“书画收藏入门系列丛书”之《近代名家书画藻鉴》和《名家扇书扇画漫说》拙著皆有收录赏析程宗伊书法的文章。庚子岁尾，仍是上海，又拍得了程宗伊的书法，便是标题上所云的“行书诗堂”。

程宗伊《行书》诗堂18X23cm

    诗堂18X23cm，仿古鱼仔笺纸，行书节录宋朝文人《罗大经》、《山居述事》诗话：

               唐子西诗云，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居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随意读《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太史公书》及陶杜诗、韩苏文数篇。从容步山径，抚山椒。

原文末句是“抚松竹”，程翰林改为“抚山椒”了。“山椒”是传说中的树木之精，宋人王炎《张德夫园亭八咏·山椒》头两句曰：“百尺云根老，斑斑长绿苔。”书中署上款“玉如仁兄先生大厦落成之喜”，落在最右边。左边落款：“壬午秋锦生日，愚弟严文波敬赠，程宗伊菉山居述事。”钤印“程宗伊”白文、“甲辰翰林”朱文。“壬午是1942年，即民国三十一年。“锦生”比喻好上加好，美上加美。尝见程宗伊行楷条屏亦有“辛巳秋锦生日”署款。“菉”古同录。

      在0.4平尺的楮幅上，已是生命最后一年的程宗伊仍能在这么小的空间挥洒上百个字，且字字不苟，风度端凝，神清气朗，亦实属不易者也。虽然出现了两个漏字，但也是瑕不掩玉的。书法上，以北碑楷法铺底，偏右上取势，清宽逼仄，安排的很是妥帖。用笔变化亦多，粗细分明，很是适恰。行笔抑扬顿挫，节奏和谐。总体上气脉贯畅，迥异市尘。丝毫看不出进士出身涉笔即多带“馆阁”的惯性，呈现的是超然逸气和清净爽朗。

郑集宾《双猫图》65X23cm

《双猫图》（65X25cm）成画比诗堂早了十年，即“壬申冬”（1932）。画上两只猫咪在平石上游戏，一只黑白相间的扒在石上，它的身上压着一只白猫。似乎白猫的兴致很高，在斗着花猫玩耍。看上去花猫有点儿不太耐烦，但也无可奈何。双猫画得栩栩如生，很是生动。画家郑集宾为画走兽老法师，双猫毛茸茸皮毛的裹着的肌肉和骨骼很有质感。布景月季花，亦乃画家看家活儿：以小写意落笔，笔致轻灵，设色明妍，艳而不俗，雅俗共赏。月季的后面并有一堵石壁，水墨皴擦，清碧明透，罩着散逸的月季和游戏的双猫。使画面很是清平气和。署款左上两行：露压盘條方到地，风吹艳色欲烧春。壬辰冬日，郑集宾写于沪上。”钤印“集宾长寿”白文。款中诗句录的唐人方干《朱秀才庭际蔷薇》七言律诗之三四句，月季花属蔷薇科。

     画笔直取画家本师程瑶笙的风神韵致。程瑶笙名璋，安徽休宁人，寓沪鬻画为活。工画，山水人物，花卉翎毛，走兽草虫，无不精能，名声大噪，郑集宾颇得师法，声名鹊起。

     郑集宾（1892，一作1890－1965）号颐寿庐主。上海人。初从赵如虎和宋石年学画，后入程瑶笙门，为入室弟子。与同门柳渔笙，王韵笙，并称“程门三笙”。民国（1912-1949）间鬻画沪上，声誉颇著。上世纪五十年代入上海中国画院为画师，又入上海市文史研究馆为馆员。后患右臂瘫痪，很少作画。

    今天是一个好打桥牌、且打起桥牌不顾一切的某大宦捐馆忌日，此大宦尝喊过“不管白猫黑猫，能捉着老鼠就是好猫”的口号，故有“桥牌猫”之称。伊之口号一喊，使一部分人不择手段的先富了起来。刚好今天写郑集宾《双猫图》文章，尽管此双猫非纯的一黑一白，但一只黑白相间、一只纯白，亦足以使人与“桥牌猫”的口号联想在了一起。

   2021年2曰19日于空厂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