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博禁止出境文物（五）红山文化玉龙
应该说，闻一多的说法比较牵强，但在抗战的大背景下，渴望民族团结统一共御外敌的中国人很容易地接受了龙是中国象征的说法。又过了几十年，台湾一位歌手创作了一首《龙的传人》的歌，这首歌的词曲甚佳，又正逢强调两岸血浓于水呼唤一统的大环境，迅速得到流传，龙的传人的说法更融入了中国文化，中国人对龙的感情更深厚了。在史前研究中，中国学者们也对龙非常感兴趣，习惯性地把龙与远古中华文明的产生和发展联系起来，哪里出现了龙，哪里就被认为达到了王权的发展高度。国家博物馆藏禁止出境文物中，就有一件红山文化时期的远古玉龙。
红山玉龙，又称C字型玉龙，1971年出土于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三星塔拉，高26厘米，是迄今已知史前时期最大的玉雕龙，被誉为“中华第一龙”。玉龙最先被农民在田地里挖出，给孩子当玩具，在地上拉来拉去地玩了几个月，竟然没受损坏，可见玉龙的玉料非常坚硬。后来当地文保人员发现后，收藏进翁牛特旗文化馆。进入上世纪80年代后，红山文化开始受到学术界关注，有几件玉龙作为红山文化的象征被广泛宣传。翁牛特旗的文物人员知道后，很不屑地说，我们这有一个一样的玉龙，而且比那些大多了。于是，这件最大的玉龙在1989年调入中国历史博物馆进行展览，然后就再也没回去，留在了北京，还成为了国博的十大藏宝之一，2013年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境文物名单。
红山文化是中国新石器时代北方的一支重要考古学文化，主要分布在现在的内蒙古和辽宁地区，距今五千至约七千年，从出现到兴盛到结束约持续了两千年。红山文化以半农耕半游牧为主要生产方式，已经发展到高度复杂化社会阶段，甚至认为已经形成了初步的国家。红山文化曾被认为是黄河流域仰韶文化在北方的分支，或是受仰韶文化影响的次文化，但现在已经认为，红山文化是具有独立起源、在北方自行发展起来的一支重要文化。因为红山文化与良渚文化一样有五六千年的历史，符合中华文明五千年的说法，而且出土的C型玉龙雕被认为是中国龙的早期形象，因此红山文化被看作中华文明的重要来源。
不过，红山文化虽然远在北方，但与南方的良渚文化在文明类型上更接近，宗教和神权色彩很浓，而且玉文化发达，与被视为夏商周文明主要来源的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并不同。而且，红山文化在几千年前就结束了，东北地区文明发展出现了衰退和断层，现在东北地区的文明，直系是夏商时期与中原基本同步的夏家店文化，以及后来西周时期的燕文化。可以说，红山文化证明东北地区在五千年前，已经进入了初级国家阶段，但红山文化对从夏商周文明延续下来的中华文明影响究竟有多大就不好说了，当然，现在最直观的联系就是玉龙了。
红山文化玉龙已在多处发现，不过还是以这件在内蒙出土的玉龙最大和最为栩栩如生。玉龙呈墨绿色，高26厘米，呈勾曲形，或称C字形，吻部前伸，鼻端前突略向上弯曲，端面截平，并排有对称的两个鼻孔，双眼突起呈棱形。颈背有一长鬣，弯曲上卷，长21厘米，占龙体三分之一以上。
这件玉龙的形象，现在来看包含了鹿眼、蛇身、猪鼻、马鬃这四种动物的特征，那最初远古人是根据哪种动物为原形创造出了玉龙呢。因为玉龙颈背有长鬣，所以有人认为这是马龙，是把马头与蟒身结合出的形象。不过，现在动物考古已经证明，红山文化时中国没有成规模的马，更没有由人饲养的家马，所以不大可能是马龙。现在根据玉龙的长吻和两个鼻孔，认为可能是熊或是猪的形象。而猪在红山文化中已经是普遍的家畜，具有繁殖力高的特点，所以现在主流看法认为应该是猪龙。
玉龙的背上有对称的单孔，经试验此孔用于悬挂，龙的头尾恰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因此，这件玉龙应是用于宗教或神权仪式的祭祀品。中国现在已经以龙为国家象征，中国人也是龙的传人。因此，红山文化玉龙的发现立即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这件玉龙形体酷似甲骨文中的“龙”字，而且与后世商代的玉龙形象相近，在西周虢国墓地里就曾出土过造型一样的红山玉龙。因此，红山文化应该与中原文明有过交流，至少红山文化中的一些文化因素被中原文明吸收，促进了中原文明的玉文化和龙的形象演化。
中国的青铜文明出现比较晚，在红山文化遗址中发现过制作青铜器的迹像，但还没有大量以青铜器作为生产工具。因此，如同良渚文化留给后世的疑问一样，这些造型奇特，制作精美，特别是器身打磨光滑锐利的玉器，是如何在没有机器和金属工具的时代制作出来的？如果远古人只是用兽皮作的绳条切割，用加水的沙子打磨，那么一位技艺熟练的玉工，一辈子也就能只能做出几件这样的大型玉龙。也许这也是红山文化和良渚文化最终没能延续下来的主要原因，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消耗在了对宗教和神权的服务上。
这种纯消耗性生产远远超过当时社会承受能力时，当外在自然条件出现重大变化，或面临外来威胁时，社会就会很容易解体。现在认为，红山文化可能是因气候转冷，良渚文化可能因为海平面上升，这些自然原因加速了它们本来已经危机四伏的社会崩溃。曾经高度发达的文明，都变成了一件件沉入地下的文物。
应该说红山和良渚都走完了它们的生命历程，虽然它们的一些文化因素融入了后来的中华文明，但真不代表它们那时就有了中华文明。因为，几千年前有过，并不等于延续了几千年。关注我们与照耀同行IDwalkingwithshining与历史、文化同行，与自然、美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