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夏木阴阴
总第111期
夜中的雨,
丝丝的织就了诗人的情绪。
——《繁星·春水》
暑气渐浓。
年轻人爱进空调房,而我恰是怕那个透着傲娇表情的凉意。
我想起我姥姥有把大蒲扇。每到盛夏,姥姥肯定手里离不开它,不急不慌地扇着,凉快了就起身去摘豆角,洗土豆,热了就再坐在树阴下摇那把大蒲扇,晚上在院子里乘凉,大蒲扇兼有另一个功能——驱赶蚊子。我们小孩子就喜欢跑一阵躲到姥姥的扇子下面扇一阵,再接着去跑。屋子里面不开灯,很晚了院子里还有大人孩子说话玩耍的声音。
天再热,我姥姥每天都要拿过她的针线笸箩,缝点小零碎,有时给我们缝个小口袋,可是两天不到,我们把那口袋踢上房顶了,姥姥还得再找小布头缝一个。我一直很好奇姥姥的针线笸箩,那里面纺线缠线的小物件稀奇古怪,那个老花镜也古怪。我特别想知道戴上那个老花镜能看到什么,姥姥慢言慢语地说,“小孩子眼睛最透亮了,像一汪水。”我试着戴上,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姥姥戴着老花镜可以绣枕头绣鞋垫,细密的针脚均匀得像春天拂面的微风。
我们都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姥姥为什么还能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做针线活儿?现在我明白了,其实她的心很静。
女红,这个词随着时代在变化,有人说谁还做那些呀,现在什么东西没有。其实也不是,在有些女孩子手中它依然存在,演变成了厨艺、插花、收纳、布艺等等更新鲜更好玩也更艺术化的事情了。
外甥女用了两个晚上,做出了一个皮革手工包,代价是手上扎出了血,磨破了皮儿。但自豪满满,第二天早上她就背着自己的杰作上班了。
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女性,当她拿起针线的时候心就静了。缝绣的是一种美丽的生活,绣一朵花吧,花蕊花瓣渐变颜色,粉红到浅粉浅白,如同时光从夕阳晚照流转到晨雾弥漫。绣一只鸟吧,五彩的羽毛毛茸茸的,好像抖抖翅就会飞起来。沉浸在色彩韵律中的女子怎会心乱如麻呢?
女儿需要个装明信片的袋子,我拿出了去年绣的一个麻布包,她端详了一番,点点头,“嗯,有点意思。”
有一天,外甥女在电话里吐苦水,“我奶奶这老太太,又把我教训了一番,说什么姑娘大了得学着做饭了,嫁到婆家不会被人瞧不起,我的个天哪,谁要嫁人了!”我笑得直不起腰来,这要是让她奶奶听到了会吓出毛病来的,比不会做饭更恐怖的是不嫁人!
高兴了就去绣一朵花,做一个包,犒赏自己一顿煎牛排,学习任何一种技能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愉快自己,这是今天女孩子的生活宣言。
六月暑气中,我要择一处属于自己的绿阴,心静自然凉。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