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黄 亭 市
故 乡 黄 亭 市
●罗森
“桃花坪的斗,黄亭市的口。”
这是我们家乡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句俗语,不知传颂了多少代。年少不知语中情,读懂已是中年人。确实,天命之年的我才能从逐渐萧索、稀疏的故乡中读出她从前的丰腴与繁华。
黄亭市是个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大概它有着都市一样的繁荣景象吧。黄亭市,作为赧水边上重要的一个小集镇,有着非凡的交通意义与战略地位。在从前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情况下,航运无疑是一条生命线,负载着家乡人们生存的基本需求。至今在赧水北岸还留有长乐伏溪桥码头与黄亭市紫溪码头,码头都建有大型粮站。
相传有一队从雪峰山战役溃败的日本兵,自隆回沿赧水欲进黄亭市,从现今的永塘村上岸,行之数公里忽见一指路碑,上刻“左走雷打、右走火烧、中间打人。”日本兵队长一看大惊。本是溃败之军,犹如惊弓之鸟,又加之碑文一惊吓,怆惶逃回桃花坪。原来那指路碑由于年久月深,最下面的那个字被风沙淹没。本来是“左走雷打滩,右走火烧江,中间打人冲。其实这都是黄亭市的三个地名。也许是一块小小的指路碑,也许是家乡山水护佑,冥冥中避免了一场血火之灾。
传说归传说,至少说明家乡是一块山水福地。依稀还记得祖辈讲起这故事时他们脸上露出的得意与自豪。
岁月流逝,总能沉淀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不必说老街那些古老铺面、雕梁的花窗,也不必说当年为逃婚离家出走的桃花,单是那一条长长的石板路就积淀下小镇深厚的文化与无穷的智慧。
小时候,常常望着那一串串手牵着手的石板路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随之一股莫名的惆怅油然而起。老屋有木板纹,我有抬头纹,那些经年光滑的石板在岁月深处也长出了防滑纹。一条如此规模宏大、铺垫整齐的石板路,无疑是一代代人的血脉传承。
这条石板路上不知留有多少游子离乡驻足回望的目光。泪水涟涟,依依难分。纵有万般不舍,可远方,还是他们的希望。一出走便是洒落天涯,魂牵梦萦。一归来就是湿透衣襟,近乡情怯。
一位男儿离别故乡,为取得功名荣誉而浪迹天涯时的犹豫。石板路无疑是他梦中的牵挂,是供以他精神养分的血脉脐带。
许多时候,在远离故乡的地方,不知多少次老街、石板路、还有坐在门口戴着老花镜看书的爷爷出现在梦里,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与亲切。
石板路的尽头就是市场了,一个简易交易市场聚焦了家乡人们的生活舞台,十里八乡的农民在这里行色匆匆,寻找自己合适角色。最诱我们的是供销社磨得发光柜台上玻璃坛子中红红的辣椒糖,那时候柜台较高,我们矮小,总要掂起足尖才可看得见。看见了便馋得口水直流。
新街岔路口的的供销社大坪,才是我们这些男孩子的天堂。那时候的五分钱可买到一个快乐的星期天。摆连环画小人书的老爷爷,半眯半躺,几张小凳子散落在书摊的周围。阳光低矮,连环画排列整齐,三三两两的小朋友,几张攥得出水的分票。现在想起,快乐是那么的简单、童年是那么的纯真。那时候的家乡满足了我们童年的精神需求,为我的视野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口。
供销社售货柜台后面的姐姐,她们长长的麻花辫、纯净的笑容是童年眼中的一道风景。
记得一次偷偷把父亲刚买的连环画图书拿到学校去。不知被哪位同学拿走。丢失图书是大事,如发现轻则挨训,重则挨打。于是就把家里的纸皮、棕把、骨头、什么能卖的废品都搜集起来,费了老大的劲才拖到供销社废品站买了,最终凑成了一角钱。
到了新华书店,好不容易才寻到了那本连环画,一看标价:一角五分。落在掌心的连环画久久舍不得放下,后来的情况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位售书的姐姐添了五分钱让我顺利的买了那本书。因此也让我避免了一顿皮肉之苦。多年过去了,新华书店的那位姐姐的模样一直浮现在我脑海里,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与善良。
三
从老街自上而下,往左转穿过一条狭小弄子,沿塘边小径行数十米就到了盘古岭脚下。盘古岭,一听这上古之名就知是一座灵气满满的山 。山,并不高。虽数百米,却是家乡古镇的文脉所在。先人取这名的时候,祈愿能走出一位开天辟地的伟才来福泽故里。多少年过去了,盘古岭依然没走出过一位能改变他们命运的大人物,但是家乡的父老依然省吃俭用前赴后继的把子女送到这里,完成学业。
盘古岭,邵阳县五中的所在地。从前这里是书声朗朗、人才辈出的地方。
一级级古迹悠悠的青石台阶曲折而上,低矮的校舍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台阶两旁,掩藏在小丘翠林间。偶尔飞鸟落来,时而书声又起,这些起起落落的花絮是一份温暖与生动。那些枯燥单调的求学岁月,一个温暖的剪影,或者一幅生动场景,都可能是他们前行的动力。
盘古岭的最高点是学校操场。操场周围大都是菜地,春天一来,到处是绿油油的一片。草地上一躺,柔柔的、软软的。仰望,是无遮无拦的天空。
与菜地相连的是连绵不断的小山。常常有学生饭后跑到小山顶,他们时而盘腿坐下,讨论学习。时而负手站立,指点江山,眺望远方。
这些莘莘学子,他们眼中的远方,也就是他们放飞梦想为之抵达的地方。盘古岭,便是他们梦想的起点。于是,一批又一批的老师与学生从这里起航,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与展现自己的才华。
黄亭市是个温暖的地方,给了我无数的包容与热情。每每一想到她就热泪盈眶。无论我的归来是两手空空,或者还是功成名就,她都会给我以母亲般的情怀,让我沿着人生的轨迹抵达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这么多年来,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没有变的是那份淳朴与温情。时光深处,那种乡愁愈来愈醇,愈来愈浓……
对于故乡而言,从小我是一个生性胆小的人,害怕失去什么。以至于母亲带我到稍远一点的县城走亲戚,天黑后我竟哭着喊着要回家,那种急切与执着竟让母亲措手不及,大骂我没出息,后来很少带我出走远门。也许我真的是没出息,离不开土里土气的家乡。
在母亲去世后,我最终离开了家乡,竟然也习惯了漂泊,习惯了居无定所。
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匆匆行走。我,只是一个过客。都市的霓虹灯与川流不息的车辆只是一瞬而过的风景,仿佛都与我无关。故乡,永远是我心中怀揣的那轮明月,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作者简介:罗 森(1974.-- )男,汉族,大专文化,湖南邵阳县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北京晨报》、《草原》杂志、《西安晚报》、《九江日报》、《中国建材报》、《邵阳日报》等。多次获诗歌散文大奖,其中诗歌《留守女人的冬天》在《北京晨报》获读者评的最佳文学作品奖。同时也有多件作品入选《夫夷文学》、《中国乡土诗100家》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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