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笔记：在西站上车

梁东方

在我们经验里，火车站候车大厅的的安检、售票处的安检和地铁的安检从来都是互相不兼容的。

虽然有的车站搞了候车大厅安检和售票处安检的一体化，但是地铁的安检和火车站的安检还是无法一体化。这样就需要从地铁出来乘火车乘客再重新走一遍安检的程序……

这种重新走一遍是相当繁琐的，需要先出站，再取票以后进站，每一个步骤都人山人海，都需要排队，都需要在汹涌的人潮的中艰难跋涉。

我从地铁出来，出站以后看看自动取票机前排着很长的队伍，便灵机一动，售票处里面的自动取票机是不是会人少！因为需要安检才能进去，所以一般来说肯定人会少些吧。没想到，售票处里面没有自动取票机，的确也没有地方安装取票机了。因为每个窗口前都排着大队，尽管实际上今天的车票早已经卖得所剩无几了。

只好再穿过排队的人挪出来，老老实实地在门外的取票机前排队。这一排几台自动取票机，因为持续工作，有好几台已经开始罢工了。好不容易排到了那里，面对怎么点也不动一动的屏幕，大家一下就都做了鸟兽散，几乎均匀地分散到别的队伍里排着去了。

取票以后排队安检，到了门口是不能一下都放进去的，必须放一会儿隔断一会儿，否则里面的行李输送带上的行李就对叠加到一起；而安检过后上了高高的电梯，一下来很多人也就不管后面还有人正源源不断地上来的情况，自顾自地站定了仰头看巨大的电子屏上自己的车次在哪一个候车室检票。

这样的人很多，两个工作人员不停地吆喝着，让大家不要站在那里，往里走。因为这样站着不仅挡了后面上来的乘客的路，而且很容易发生危险。

这固然是因为涌进来的人流源源不断，但实际上也更是屏幕安装位置的问题，或者还同时是规划问题：地面上应该明确标识出通道，或者不允许停留的地方。

人多当然是主因。这座地位特殊的城市几乎将一切最好的资源都集中到了一起，政治、文化、交通、旅游、教育和医疗，让全国人都不得不奔着这里来，让这里尽享繁华，却也永远拥挤不堪。

遗憾的是，东南进站口依旧是少有人知道，不知道那里几乎不用排队安检，自动售票机前也没有几个人，取票检票安检都非常从容宽松……

在通往各个候车室的宽大的走廊上，武警笔直地站在中间线的一头，用右侧进右侧开口宽、左侧出左侧开口小的自然分隔，来引导人流。这种笔直端正的站姿和显然经过了分析与试验的开口方式，比较有效，既能基本上让注意力都在寻找候车室号的乘客，不由自主地按照右侧前进的规则行进，而又没有那么刻板和僵硬的命令指挥。

我找到3号候车室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人山人海没有立足之地了，只好又退了出来。这时发现跟前一个光头的老外，前面一个包抱着，后面一个包背着，满眼都是陌生而不无忐忑又很无奈的不稳定。

他和我一样开始已经走进了候车室，但是看人太多，又退了出来。看见我躲在门口玻璃墙和通道之间摆放的一溜花盆的后面，靠近玻璃墙，可以无虞于来往之人，他便也走过来，不仅放下了前后的包，还干脆一屁股就坐下了。

在如此庞大的候车室内外，能找到这样一个角落坐下来，已经非常值得庆幸；这样终于坐下来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好像已经比任何体力活儿都累的累来。

看见候车室里面乘客大量聚集，队伍开始缓慢移动的时候，他立刻站起来，将身前身后的包连背带包地穿戴上，然后汇入了人流。

我没有随着进入那浩瀚的人流，因为看到另外一侧的没有人的检票口上的电子屏上有流动的字行：距离开车十五分钟的时候这里检票。不过等人山人海的那一侧一开始检票，这边也就开始检了。只有十个八个人，非常宽松，非常利索，没有人挨人，没有行李蹭人，直接就检票进去了。

我不知道是应该赞叹自己的选择还是应该可怜那些排大队的人的“不知情”，很多时候拥堵都是这样因为盲目而形成的。

仔细看那庞大的队伍，扶老携幼之状似乎并未改变，只是大包小包走不动满脸焦虑的甚至不知所措茫然无助近乎被抛弃的人，少了。这就是社会的进步。

一点一滴的进步，在火车站候车室、在检票登车的这总是匆忙焦虑的过程中表现出来。K267开往湖南怀化的长途列车，列车员们都很整齐划一地站到了列车车厢的门前，用一种南方式的敬业和规矩迎对着不断涌入车厢的人流。

什么时候，乘车的时候大家普遍从容了，都不再有任何不堪的焦虑了，社会就是真正发展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