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灭亡,有太多偶然,中原群雄的无能,才让石勒趁机得势
通常所谓的“五胡乱华”,是对整个五胡十六国时期的一个总论,东晋王朝对这段历史叫刘石之乱,或者中朝倾覆。
关键是什么?是从春秋战国到秦末到西汉末年到东汉末年之后, 汉人军事势力的内战/内耗,第一次由石勒这么一个胡人政权的首领胜出,而并非真正是如后世的女真、蒙古、满清那样,已经构建成型的边疆胡族政权的入侵中原。
西晋开国的边疆局势是非常理想的:
从司马懿收复辽东,毋丘俭痛打高句丽,又征三韩,华夏政权在东北方面的扩张,实际上达到当时自然环境的极致。
鲜卑被瓦解为难以统一的数个部落,来自大漠威胁实际上不复存在。
拓跋鲜卑内部部族众多,装备差劲,战斗力一般。段氏鲜卑的骑兵战斗力强,但是也无力凭自己能力威胁幽州,至于慕容鲜卑,长达几十年时间里,志向充其量也就是打倒段氏鲜卑与宇文鲜卑这两大宿敌,在边地当个辽西王。
南匈奴被分割为五部之后同于编户,虽然屡有叛乱,不过乱起既平。
关中虽然羌氐过半,乐祸贪乱,屡屡闹事,但是关陇地形复杂,民族矛盾复杂,部族呈现碎片化,一旦起兵,也不过是给中原王师送军功的份,闹不成大气候。
这和汉朝开国要面对匈奴,隋唐开国要面对突厥,北宋开国要面对契丹,明朝开国要面对北元,都是统一大漠南北,声威远及西域的强大塞北政权,实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司马师不那么早死,多活个二十年, 顺利平定西蜀东吴,那就是他的嗣子齐王司马攸来当晋武帝了,然后再传位给司马囧……司马昭与司马炎父子被排除于帝系之外,困扰西晋开国数十年的嗣位之争不复存在,自然不会有八王起兵。
或者如果贾南风做了皇后,肯听从贾家长辈的忠告,把贾家命运和太子司马遹联系在一起,让太子娶了贾家人为正妻,认同司马遹顺利继位,那西晋同样可能稳定几十年。
然而,从贾后决定杀死太子司马遹的时候,一切悲剧就已经注定, 烈度极广的诸王内战,把中枢政府军打没了,朝廷权威打空,诸如刘渊刘聪父子、 王弥、 石勒等胡汉野心家,当然会趁乱而起,
刘渊/刘聪的胡汉政权,真正稳固的根据地就是河东一个郡,北面对并州军屡屡吃瘪,东面无力越上党而占据冀州,南下攻洛阳三战三败,西面打关中,甚至在洛阳沦陷后,还被晋军打回来收复长安。
刘渊刘元海是西晋末年反晋盟主和旗帜没错,但是要说他多有能力,是被晋朝埋没多年、不得重用的惊世之才,那就是天下的笑话。如果没有石勒王弥的流寇军,刘渊连司马越这种公认的庸才都打不过。
而石勒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胡人部落造反,明明就是混杂了胡汉流民的马贼流寇,出身小族的石勒,甚至根本没有自己的部落基本盘!这方面他和王弥算是难兄难弟。
哪怕洛阳沦陷,晋怀帝被俘虏的时候, 司马家的内战,确实把雍州冀州豫州都给打残了,之后 司马越惨败和“屠伯”苟晞的作死,把兖州和青州徐州也打残了,
但西晋几个军队最强的边州,幽州边军在汉人王浚手里,凉州边军在汉人张骏手里,并州被之前司马腾搞残了,但是还在刘琨手里,秦州当时是民族矛盾复杂,混乱碎片化了。
中原汉人遍地坞堡,从郗鉴这种世家子,到苏峻这种豪强都有各自私兵,河北冀州同样碎片化了,刘琨王浚都想占据,但是肯定不是胡人的地盘。
关中地区别看羌胡部族众多,但都是些墙头草, 秦州雍州的胡汉联合军拥戴西晋正统,一度反攻收复长安。
因此,长安洛阳失守,永嘉南渡,皇帝被胡族军队掳走的另一面,是中原遍地汉人势力, 汉胡之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石勒的流寇军队战斗力虽强,但屡克名城却根本守不住,建立不了根据地,而且还有同为流寇军统帅、实力和战功不在他之下的汉人枭雄王弥做对手。
把五胡乱华前期的“刘石之乱”,理解成后世女真、蒙古、满清那种已经构建成型的边疆胡族政权的入侵,确实是很多一知半解者很容易犯的错误。
比如石勒在宁平城之战,歼灭司马越的西晋中枢军主力后,率他的流寇军欲下江南,在淮南遭逢大雨,不得前进,因饥饿瘟疫损失过半,差点窘迫到要向东晋司马睿投降,——能想象搜山检海失败的金兀术,会一度打算向赵构投降么?
石勒被张宾等部属坚决劝阻,最大理由却是石勒此前杀戮晋朝宗室重臣、掳劫公主王妃,早已断了后路,无可奈何下,才北上冀州,攻灭当地势力,以此为起家基业,此时其他各方群雄,都已经经营各自地盘经年了。
这种情况下,中原逐鹿居然是石勒胜出,笑到最后,一群手握重兵的汉人群雄(王浚王弥刘琨张骏 ……) 居然让石勒这个杂胡 打赢了北方争夺战,如果说司马氏皇族何等废物,他们又比司马氏诸王强多少吗?
更不说周边的势力,拓跋鲜卑的代国,慕容鲜卑的燕国,前期很长时间都是晋朝的附属势力,围攻刘石的盟友;前秦蒲氏、后秦姚氏,也曾经依附于东晋,而后发展壮大;
这么一手好牌,生生打烂,搞出一个神州陆沉数百年的“五胡乱华”,除了司马氏之罪,那些各怀私利甚至鬼胎的汉人枭雄,确实同样各个有罪,罪在万方。
(本文大部分内容,为【长乐夜未央】 原创撰文 | 授权【狐狸晨曦】整理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