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不是范雨素(十四)
体力劳动是最简单,最辛苦,还是最廉价的,而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们却是最淳朴,最直爽,最真挚的,他们一切“喜怒哀乐”的情感都很真实,很容易辨别,无需你猜疑和揣度,有人用“人兽无害”来说明一个人的纯粹,我想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体力劳动者也算恰当。然而,体力劳动者的精神世界并不是简单得跟一根粗麻绳一样直溜溜光秃秃,有时像一株参天大树一样枝繁叶茂,有时像一座矿山一样博大精深。
融入其中,我才发现这里面很多很多的乐趣,也从其中学到了一些从教室里书本上学不到的道理。每一个夜晚,吃完饭收完工之后,我们大家便开始沉浸到另一个惬意快乐的世界里,一个彻底放松的时候到了,大部分人都围着一个炉火烤火,天南地北地扯卵淡,我一般都是在这一撮里的,也有像龙兵(名)那种书呆子,一个人捧着一本武侠小说蹲在一个光线暗淡的角落里看得很专注,一看就看到凌晨一两点,大家偶尔会调侃他“如果读书的时候能够有这种热情的话,肯定能上名牌大学,而不是在工地上卖苦力”,他还是无动于衷地看书。
还有打牌的,打升级或者字牌,输赢都不是很大,但搞出来的动静很大,“啪”的一声某人把一张牌重重地摔在那已经裂了一条长缝的桌面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像是要和谁打架的样子,紧着,另一个人用更大的声音更重的动作复制了一下这个刚才那一幕,再是下一个人,这几个打牌的人好像雪藏着白天干活的力气,直待晚上才发泄出来。
也有极个别不安份者,会找个“去理发”或者“补裤裆”的借口,找一家录像厅,花上个三五块钱去看一部三级片的,解解心中之渴,还有更大胆的,就算童子计了,那时他应该刚离婚,整天像丢了魂似的,没有心思做工,一到晚上才恢复点元气,便偷摸着出去了,去万富街、洞新市场等地找个三陪小姐,花上三五十块钱放纵一次,他一般都是舍不得花一块五毛钱搭车的,兴冲冲地走过去,干完之后,再病怏怏地走回来,这样的次数多了,我们都感觉他操劳得脸上都没有什么活色了,担心他染上什么病或者身体出什么情况,也奉劝他不要太伤身体了,却于事无补。
和大师(人名)开始给围坐在一起的人出题,他总是很有雅兴地和这帮大老爷们来点文绉绉的东西,让大家在一种别样的氛围中感受生活之乐。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和大师:我给大家出道题哦,从前,有个地主,八十岁才有崽,他的女婿比较厉害,他担心家产被女婿占有了,为了稳住女婿,就立了个遗嘱,是这样写的“八十老公得一娃,家产田园尽予女婿,是外人不得干涉”,你们看看如何改动这中间的标点符号,让这句话的意思变化,使家产变成地主儿子的。
大家在明白意思之后开始冥思苦想起来,别看在座的都是体力劳动,一旦要投入到脑力劳动中,也是很快速积极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但结果都被和大师否定了,对于这道题,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等大家说完之后,我突然灵光一现。
我:是不是这样断“八十老公得一娃,家产田园尽予,女婿是外人,不得干涉”就可以了啊?
和大师一下来了感觉,并竖起了大拇指。
和大师:不错不错,增土匪有水平。
大家也纷纷投来了赞许的眼光。
和大师:知道吗?这个题目我在职工大学干活的时候,问那些大学生,他们都没做出来的,还是增土匪厉害。
能够得到自己工友的夸奖,就好比在课堂上做对了一道题得到了老师的夸奖一样,让人感觉无比受用,大家甚至都期待第二天的晚上,这种脑力劳动能够快点来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