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笨人的骄傲

周末！3月的第一天！

一个我曾经给补过理化的孩子找我诉苦，说是感觉学什么都慢，对自己的笨很恼火，羡慕别人聪明。

我小时候是属于特别笨的，当然了，现在也不聪明。这事儿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广告上的那些聪明大力丸啥的，大多不靠谱。

“这里画个辅助线不就算出来了吗？多简单！”

“作者的中心意思不就是在段尾？多明显啊！”

不胜其苦！

那时特自卑，总是幻想着要是跟那些聪明孩子一样，马上就能把题目算出来、解出来，作文嗖嗖嗖的下笔八百字，该多好。可这事儿光是想那想不来。

人有脸，树有皮。谁愿意承认自己笨，偷偷下苦功，别人一下子做出来的，咱就反复做，别人一下能想通的，咱就反复想。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现在回想起来，很庆幸自己笨！

笨孩子没有困难和容易的区别，只要想做，就都是难，全得耐着性子，一点点的吭哧。聪明的孩子不一样，在他们那里，多数事儿都轻而易举，一旦容易习惯了，遇到困难的就会急躁，所以不太容易培养出耐心来。

我业余没事，亲戚朋友都愿意把孩子送到我这里跟着一起读读书，一来，遇到不会的题目我可以多少帮帮忙，辅导一下。二来，我家没有娱乐，没有电视，电脑上也就只有扫雷，坐下来看书不太碰手机，没得玩儿。再就是，都亲戚朋友，也不收费，不来白不来。

我比较喜欢资质一般的孩子，资质太好的一般都坐不住。还有一类，你也不知道算是资质好还是不好。家里大人说，这孩子聪明着呢，他就是不学，一学都会。这话没法验证，我倾向于觉得不聪明。聪明的孩子怎么会用自己不学习的办法逃避检验，而光靠家长嘴炮证明自己聪明呢？这是缺乏勇气的表现。不过，这话不能说给家长听，很老很老的老话说～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翻译过来就是～庄稼都是别人的好，孩子都是自己的好。

后来我学法律，要考法考，要学很多门。我是从理工跨专业过来的。大家都在搞理解记忆、讲道理指点江山的时候，我还只能一句句的抠，一句话都插不上。那时候闹过一个笑话，人家说三国法学习，我还以为是魏蜀吴三国～中国法制史呢。日子久了，我发现一句句的吭哧也能学会。这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需要天赋的东西。

再后来学了哲学，要啃很多砖头一样的书。完全不知所云。特别是读纯粹理性批判和精神现象学的时候，只能一段段的慢慢的理解，一句句的拢自己理解出来的意思，努力把它们连在一起。还得查很多材料看作者在各个地方埋下的深意。看到后面，发现前面的理解错了，还得重新弄。

这么多年学下来，看上去一点都不潇洒，一次也没潇洒飘逸过。最聪明的那批都年少成名了。一般聪明的那些都过的如鱼得水。我还在吭哧吭哧的折腾，一无所成。着急吗？偶尔也会，可着急不解决问题，吭哧吭哧的做才往前挪动。万一不小心，混个大器晚成呢？

有些路很有意思，刚开始跑的时候，人挨人，人挤人，就像马拉松起点。彼时会特别担心，感觉都比自己能跑。不敢怠慢，闷头努力往前跑。一段路后就会发现，周围已经没几个在跑了，接下来的路，最难的不是有人竞争，你追我赶什么的，而是遇到一起跑的伙伴。这也是为什么，会冒着别人说你是神经病的风险，在遇到另一个也在吭哧吭哧读这些的人时，莫名的兴奋，聊的手舞足蹈。

所以，慢一点有什么好恼火的呢？朱子说过～宽着限程，紧着工夫。目标啥时候做到，谁知道呢，管它呢。最后不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风光又如何？惨淡又如何？留下点真东西，比刻意迎合不是顺心意的多？别忘了每天做，做就好了。

视频这头我长篇大论的显摆，那孩子一直沉默，做思考状。忽然抬头说，叔，意思就是龟兔赛跑呗？

你才龟，你全家都是龟……

唉，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