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北游医的奇异经历（二一）：乞讨盲童

昨天

文〡叶木喊山

这一年的入秋，来医馆求医的病人不是很多，跛郎中难得清闲几天，就想让阿呆陪他出去走走，赏赏秋景，散散心。

阿呆对跛郎中说：林大夫，每年这个时候，咱们就要派人去陇西收药了，要不，咱们一起去陇西走走？也正好收点药。

跛郎中笑笑说：我本想出去走走，什么活儿都不干，但是有你这个掌柜的跟着，是别想偷懒了！

阿呆笑笑说：咱们家的掌柜的，是林大夫您，咱们这次去陇西，主要是玩，但也可以顺便逛逛药材市场，要是有好货，就收一点带回来，一举两得。

跛郎中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阿呆的提议。两人收拾了一番，就轻装去了陇西，医馆的老伙计陈伯则留在医馆照看着。

跛郎中在陇西有几个朋友，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大夫，跛郎中和阿呆在他们的陪伴下，四处游山玩水，品尝美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四五天。

跛郎中这个人，在医馆的时候，总是想着有机会出去游玩几天，放松放松，但是等真的离开医馆四处游玩起来了，却又开始惦念医馆的事务。

这天晚上，跛郎中和阿呆应朋友之邀，在陇西城附近的一个农庄吃饭，吃完饭回城之后，跛郎中对阿呆说：阿呆，明天咱们要早起，到药材市场逛逛，收完药材，要是时间还早，咱们就该回去了。

阿呆明白跛郎中在外已经呆腻了，就点头答应说：好的，林大夫，我明儿一早起来，我喊你。

两人在客栈住下，天刚亮，阿呆就起来了。他叫醒跛郎中，两人一起出门去吃早点。

客栈对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包子铺，蒸笼上热气腾腾，阿呆和跛郎中走过去要了两笼包子，两碗小米粥，正要吃呢，看到包子铺外面的街道边蹲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的眼睛似乎看不到，但是一听到有人路过，就开始唱起乞讨的曲子来，唱得婉转悲凉，催人泪下。

跛郎中对阿呆说：阿呆，再要一笼包子，给那小孩送过去吧，太可怜了。

阿呆点点头，又要了一笼包子，端到那小孩跟前说：孩子，快吃吧，小心烫啊。

那孩子闻到包子味儿，双手捏起一个包子就开始啃，他显然是饿极了，根本就顾不得烫，但是他啃了几口，似乎又有点犹豫或者顾忌，动作放缓了一些，侧耳朝周围听着。

阿呆看那小孩的眼睛，干瘪内陷，周围还有一些疮痂没有脱落，并不是疾病所致，倒像是被药物或者炙热的东西灼伤的一样。

他长期跟着跛郎中行医，对一些基本的伤情和病情，都能有个判断，当他看到这个可怜的小孩这般模样的时候，心里不由觉得很同情，也很奇怪。

阿呆看那小孩的一双手脏污干瘦，让人心疼，就忍不住握住他一只手问他说：娃，你是什么地方人啊，眼睛是受伤了吗？

那小孩赶紧抽回手，他嘴里虽然还在咀嚼着包子，但是身躯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

阿呆看他面前放着一个破瓷碗，里面有几个铜板，也就从怀里掏出了一点零钱放了进去。

铜板磕碰破碗，叮当作响，那小孩一听，立即放下包子，朝阿呆磕了三个头，嘴里唱道：感谢恩人赐银钱，来世要把大恩还，当牛做马也不怨......

阿呆赶紧看到小孩这副模样，心里发酸，赶紧扶起他说：吃包子吧，没事，没事的。

就在阿呆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有个人突然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呆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正站在他身后，一双牛眼瞪得圆圆的盯着他。

阿呆还没说话呢，那汉子先开口说：朋友，没事不要耽搁别人做生意，我家小孩要不到钱，晚上就没饭吃，你要真有那个善心，就该多施舍一点，而不是打搅别人做事。

阿呆看这个汉子浑身衣衫整整齐齐，很体面，就奇怪问他说：这是你家小孩？

那人白了阿呆一眼说：废话，不是我家小孩，难道是你家小孩？

阿呆忍不住说：我看你也是个体面人，怎么能让小孩浑身破烂，趴在街道上要钱呢？

那人不耐烦地说：这是我家的事情，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没事去去去，别在这充好人充汉子，什么玩意。

阿呆看了那小孩的样子，再瞧瞧这汉子的嘴脸，心里很不高兴，但是既然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正要悻悻回去，却看到跛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原来，跛郎中在包子铺吃包子喝粥，看阿呆蹲在乞讨的小孩身边半天没起来，后来又与一个胖大汉子好像在吵嘴，就忍不住过来看。

阿呆起身对他说：林大夫，这小孩......

跛郎中打断他说：没事，回去吃包子吧！

阿呆看跛郎中的神情，似乎有什么话不便当着那汉子说，就点点头没再说话，径直跟着跛郎中回到了包子铺。

那汉子兀自在他们身后骂骂咧咧，阿呆攥紧了拳头，但是想了想，又松了开来。

两人重新在包子铺坐定之后，跛郎中对阿呆说：你看清楚了没有，那小孩的眼睛，是有人故意给弄瞎的，那眼眶周围还是疮痂，而且双眼的创伤的范围和样子非常一致，没有什么眼疾，能让眼睛变成那个样子。

阿呆点点头说：是的，我看出来了。

跛郎中又说：那个阻挠你和孩子说话的汉子，肯定不是那孩子的父亲。且不说二人根本就不像，看那汉子一身上好的绸缎袍子，那小孩浑身脏污趴在地上乞讨，哪个父亲，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呆说：我看那小孩非常害怕这个汉子，不管他们是不是一家人，那汉子肯定和小孩很熟悉，说不定指望他赚钱呢。

跛郎中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听那小孩乞讨的曲儿唱得多好，肯定是有人教他，经常练习，要不是为了乞讨要钱，谁家愿意让小孩学这个曲子啊！

阿呆抬头看了看对面，只见刚才那汉子又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盯着小孩。

那小孩稚嫩的乞讨声又在街边响了起来，刚刚阿呆送给他的包子，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他狼吞虎咽给吃完了，还是被那汉子给拿走了。

两人吃完包子，逛了逛药材市场，收了一点党参。跛郎中看阿呆心不在焉，就对他说：你肯定还是想着那小孩吧？

阿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啊，林大夫，我想起了咱们前些年搭救过的《秦岭毛人》李老板，越想这个小孩，越觉得蹊跷。

跛郎中说：我已经想好了，咱们今天先不回去了，等会天黑之后，你就去悄悄跟着那个小孩，看晚上他会去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在利用他赚钱。

阿呆激动说：好嘞，林大夫，我真想弄清楚，这个小孩和那汉子是不是一家人。

两人又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天色暗下来之后，跛郎中就去客栈歇着了，阿呆则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那个乞讨的小孩。

天渐渐黑了，街道上来了两个人，把那小孩抬起来放到一辆马车上，马车嘚嘚就驶出街道，朝县城边上走去。

阿呆悄悄跟在后面，一路出了城，来到一座大杂院边上。马车驶进大杂院之后，大门就闭上了。

阿呆飞身跃上屋顶，只见院子中或蹲或站，有十多个小孩。这些小孩不是眼盲，就是缺胳膊少腿，都是残疾人。

阿呆白天在街道上碰到的那个汉子，正站在这群小孩身边给他们训话。

听他训话那意思，是不准这些孩子和路人说话，不准吃路人施舍的东西，只能要钱，只能唱曲儿，谁要是再不听话，就把谁喂成狼狗。

阿呆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七成，看来，他和跛郎中的猜测是对的，这汉子，确实并非这些可怜小孩的家人，只是控制了他们，在借助他们敛财而已。

阿呆想到这儿，不由气往上冲。他性情驱使，竟然忘了自己隐藏在屋顶，硬生生把一片瓦给掰断，发出了“咔吧”一声轻响。

训话的那汉子很机警，听到屋顶瓦响，纵身跳上身边的马车，站在高处朝屋顶高声喝问说：谁呀，谁？

阿呆这时候逃走，本来易如反掌，但是鬼使神差，他并没有逃走，而是纵身跃下了屋顶，站在了院子里。

要知道阿呆如何与这伙恶人较量，如何搭救这些可怜的小孩子，咱们明天，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