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萨布诡境 2
第五章 游街
年轻人上身仍被绑着,只能甩开双腿冲到我的面前。我以为他有话要说,谁知他一直低着头,就要往我怀里撞。
这可真是怪了,难道他是想让我保护他?
老汉与老妇才反应过来,忙跟着跑过来。我轻易地躲开年轻人,厉声道:“你干什么?”
年轻人不言语,又低头撞了过来,但他的双手无法摆动,一不留神就身体失衡摔倒了,可他顾不得其他,挣扎着跪起身来,还是执着地撞向我。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干脆站住不动,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可惜老汉老妇已经赶到,手忙脚乱地捡起绳子,把他往路上拉。
年轻人见状,终于停下动作,低垂着头,发出一声哀嚎,声音很沙哑,很绝望,像是被困在死地的野兽,听得我起了恻隐之心,爱管闲事的毛病又上来了。
我挡在老汉面前,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要绑着他?”
老汉抬头看看我,没说话,想绕开我继续走。
我一把拉住年轻人,转头又对老汉说:“他来找我,想必是有话要对我说,你让他说完,我就不拦你了。”
老汉表情一下变得很可怕:“快放开他!”
我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也做出恶狠狠的模样瞪着老汉。
老汉见我如此,脸色慢慢恢复麻木,低声道:“外人,莫管闲事,当心遭殃。”
我有点生气:“他想过来找的是我,遭殃我也愿意。”说完,我转向年轻人,“你想让我做什么?”
年轻人依然低着头,不说话,我看看他,他似乎是在盯着我手中的碗,我一下子回想起来,刚才他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好像并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碗。
我举起碗:“你要这个?”
年轻人终于又发出一声哀嚎,可还是低着头,他怎么就不能抬头看我一眼呢?
“你是不是想喝水?”我问。
身后的老妇闻言,赶紧拿出水囊,年轻人却发出一声急躁的嚎叫,看样子并不是要水。
我只好对老汉说:“他是不会说话吗?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你要这样绑着他?你看他这个样子,分明是有话要说嘛!”
老汉一跺脚,又焦急又绝望,忽然蹲在路上抱头痛哭,一直没开口的老妇也扔下水囊哭了起来。
我有点无措,犹豫地拍拍老汉:“你——你先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
话刚说到一半,那个年轻人又一次趁老汉不备向我撞来,不对,应该说是向我拿着碗的手撞来。我没留意,碗被撞掉在地,一下子碎成好几瓣。
接着,年轻人扑倒在地,竟是要吃了碎碗!
这我可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一把提起他,同时将地上的碎片远远踢开,老汉与老妇目瞪口呆,一时忘记了哭泣,反倒是年轻人又发出一声哀嚎,低着头哑哑地痛哭起来。
老妇当先反应过来,抱住年轻人就开始大哭,我站住当地不知如何是好,老汉重新捡起绳头,慢慢绑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对我说:
“外人,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什么也不懂,反而会害了自己。你快走开,离我们越远越好。”
说完,三人又慢慢离去。
我立刻下了决定,往相反方向走去,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施展轻功上了房,一路飞檐走壁赶上他们三人,偷偷跟着,我倒要看看,我能怎么害了自己。
然而,整整一下午,他们只是走街串巷,一路上也不说话,路遇行人依然纷纷避让,眼神都不敢往他们的方向看,就这样,他们慢慢绕完了整个镇子,然后就回家了。
我跟了半日,到他们回家时天已见黑,却还是没弄明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我回到客栈,沮丧不已,周边的镇子就已如此诡异莫测,等真到了萨布寮,又会有怎样的怪事等着我们?
月亮冷冷地看着大地,我躺在客栈的房顶上看天,真希望自己是月亮啊,那样就能看清世间的一切真相了。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远处踩着屋顶而来,看清那人的身形后,我立刻坐了起来,陆休终于回来了。
陆休像猫一样轻轻落在我身边,面色凝重,我忙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
我一喜:“楚兄可好?”
陆休摇摇头:“他……确已走了。”
虽然早已料到,但听到确切的消息时,我心中还是一阵难过。一直以为,钦臬司特使是人中之龙,没有摆脱不了的困境,没有解决不了的疑案,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其实,我们也只不过是凡人罢了。
第六章 恶鬼按头
陆休掏出一样东西,是我们每个特使都有的腰牌,只见写着“英”字的那一面,大半个字都被血染红了。
我涩声道:“那……怎么没有带他回来?”
“你我此行凶险,带在身边反会惊扰了他,还是返程时再去接他吧。”
我点点头,又问:“是谁干的?”
陆休眼中燃起一丝怒火:“次索教。”
果然是他们!我忘了自己是在屋顶上,狠狠一拳打下,打碎了几个瓦片,陆休责备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小声。
“这块腰牌,是从萨布寮一个村子里找到的,当时,几名孩子正在拿着腰牌玩耍。”
“村子?孩子?”我很茫然。
“是的,据那些孩子说,他们在死人沟里捡到的这块腰牌,我便又去了死人沟,果然在那里找到了——楚兄,看起来,他已死去多日,尸体都开始腐烂,我只好将他火葬,骨灰安置妥当,等着查完案子后带他回家。”
我心里不好受,就听陆休继续往下讲。
“死人沟是村民的习惯叫法,其实那个地方叫'业谷’,说白了就是次索教处理不服管教之人的地方。业谷是一处很大的山沟,里面都是混在一起的尸骸,几乎已分不清有多少人冤死于此。”
我很震惊:“居然杀了这么多人?这个教太邪乎了吧?为什么官府不管管?”
“想来是不敢管吧,你这两日查探,难道没有发现,在这里,官府的威信简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街上甚至不见当地都令府的府兵巡街,老汉一家那么不可理喻的行为也无人过问——按理说,绑人游街是擅用私刑,官府必须要出面才对。
“不过,那几个小孩的原话是'冒犯圣教之人的葬身地’,并未说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兴许不是次索教直接杀人,而是采取了其他手段,那样的话,这些人命就不用算在次索教头上了。”
我愣愣地听着,感觉想到了什么,却又偏偏抓不住。
“不过,找到楚兄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最后一封信中的'恶鬼按头’是何意。”
“啊!”我一下子心中雪亮,终于知道一直隐隐约约要想起的事是什么了。
“怎么?”
“我也明白了,我说与你听,看同你的发现是不是一样。”
“好。”
接着,我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陆休,这里的氛围如何奇怪,民众又如何小心翼翼,那个老汉如何匆匆离开茶楼,老俩口又如何绑着儿子游街示众,他的儿子如何沉默绝望,又如何疯了一般要吞食碎碗。
讲到最后,我长出了口气:“我一直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可是因为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就没细想,方才你提到'恶鬼按头’,我才突然想到,不对劲之处是那个年轻人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哪怕我将碗举起,他也不抬头,按理说,他那么想要那个碗,眼睛会随着碗走才对。所以,我认为,他不是不想抬头,而是出于某种原因,根本抬不起头,这也就是所谓的'恶鬼按头’。”
陆休点点头:“应该是如此。”
“那你的发现是什么?”
“我找到楚兄时,他的身上都是伤,显然在死前有过一场恶战,饶是如此,他死时依然浑身挺立,并未因力竭或重伤而失了气节,是一位特使该有的样子。但是,他的头却垂得很低,甚至低到不符合常理。想起信中的话,我觉得有些蹊跷,便割开他的脖颈仔细查看。”
听到这里,我神情古怪地看了陆休一眼,虽说他也是为查明真相,但对着一具曾朝夕相处之人的尸体,居然也能下得了手。
陆休根本没意识到我在想这些,继续说道:“割开之后,果然有问题,正常人脖颈处的骨头是一段一段的,如此我们才能活动自如,可不知为何,楚兄的骨头缝隙之间却生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将缝隙塞得满满当当,如此一来,他肯定抬不起头,于是才写出'恶鬼按头’这样的话。”
我听得吓了一跳:“可是,这是如何做到的?”
陆休若有所思:“楚兄认为是'伏神显灵’,但我不同意,哪有什么伏神,不过是一群装神弄鬼之辈罢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下毒。”
“下毒?还有这样的毒?而且,楚兄经验何其丰富,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人下了毒?”
“这就是次索教不为外人所知的门道了,包括你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一定也是中了同样的毒。看样子,次索教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才实现了自己的恐怖统治,让这里的百姓都不敢不信。”
我点头道:“对!难怪次索教近年来才突然大肆发展,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种下毒手段!”
“嗯,我们接下来就去查清这个问题,只有拆穿次索教的手段,让百姓不再信奉于它,才能真正铲除此教。”
第七章 色宁山
“好!”我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查明真相,揭开次索教的邪恶面目,“我们从哪里开始?”
“业谷。”
“是……从死人身上找线索吗?”
陆休摇摇头:“不。业谷位于两座山头之间,一名口桑,一名色宁,我见色宁山上似有人迹,便打听了一番,据说山上有一伙山贼,名号为'暗魁’,说是山贼,但从不干扰山下村民,只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的山寨而已。”
“好奇怪的山贼。”我忍不住插话道。
“嗯。我想,次索教的教坛应是离业谷不远,这样尸体才方便丢弃。暗魁所处的位置,很可能会知道次索教的老巢在何处。”
憋屈了整整两天之后,终于有了些许进展,我只觉身周的诡异气氛也一扫而空,高兴道:“好,我们去会会他们!”
当晚,我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只等着明日前往萨布寮。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等日上三竿时,我们已来到了业谷前。
确如陆休所说,业谷里堆满了尸骸,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除了人,应该也有动物的尸体,只是早已分不清是什么动物。
业谷是东西向的,北边就是口桑山,极为险峻,而且与更北边的山脉连为一体,在最远最高的山峰上,还能看到皑皑白雪。相较而言,南侧的色宁山就矮了很多,但很陡峭,只有东侧业谷的谷口附近可以上去。
山坡上,几只鹫鸟无动于衷地盯着我们,我们小心翼翼绕了过去,既不想惊动鹫鸟,也不想惊动逝者。
上色宁山的路就是平常山路,看不出什么异常。萨布寮都是石头山,树木很少,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绿色,表明天气转暖。
正要迈步上山,陆休拦住我:“小心些,提口气。”
我知道他是怕有陷阱,便依言照做,每一步都不实落在地面上,就这样上到半山腰,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什么人?!”
终于来了,要是能让我们一路顺利地进入山寨,反倒奇怪。
我抬头望去,一个精壮的大汉背着弓箭站住前方山石上,怒视着我们,我正要开口,大汉冲远处吹了个口哨,紧接着,就听到山脚下有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冲着我们来了。
陆休一抱拳:“禹杭陆休,请见暗魁魁首。”
大汉充耳不闻,骂骂咧咧地张弓搭箭就向我们射来,那箭虽只是寻常品相,但大汉手劲足,动作快,我们只得不停地躲避,一时无法上前。
不过,照他这么个消耗法,不一会儿箭囊就会见底,到时候我和陆休两个高手,还怕抓不住他?
然而,刚刚耽误了这一点工夫,山下的东西就上来了。
第一眼望去,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确实没错——凶神恶煞般扑向我们的,是三只从未见过的野兽!
这野兽动作极敏捷,半人多高,身披黑色长毛,仅在胸口和四爪处有点点白毛,看不清眼睛,有些像狗,却远比狗更大更凶恶,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我们,好在与此同时,大汉的箭终于耗尽,我们能专心对付野兽了。
可还没来得及松懈,四周的山石上又探出了好几张弓,二话不说,箭矢就雨一样地飞来。我们左躲右闪,既要应付凶残的野兽,又要避开急促的飞箭,形势一下危急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就觉得有些应付不来了,那几只野兽似乎很懂得与射箭之人配合,那么多飞箭,偏偏一点也伤不到它们,飞箭范围之外的空档,又被它们封了个严严实实,我暗骂一句,拼命支撑。
陆休见我如此,略带无奈地“啧”了一声,突然加快动作,我眼前一花,就见他已飞上一处山石,手起刀落,那边的箭立刻停了,我瞅准机会,就地一滚靠近其中一只野兽,趁它不备,掏出匕首狠狠刺进它的心脏。
这一下绝对是攻其不备,野兽没躲开,被刺了个透心凉,呜咽一声,挣扎几下就不动了,箭雨骤停,一时间鸦雀无声。
片刻的宁静后,另两只野兽怒吼着扑向我,刚才能得手是赢在了出其不意,眼下虽然少了箭雨的阻挠,但我并不擅长近身搏斗,这些野兽这么凶猛难缠,我根本没有把握制服它们。
不过,等陆休收拾完弓箭手,一定会下来救我,于是我一挺身站了起来,准备好好干一架。
这时,最先出现的那个大汉又吹了几声口哨,与方才的声音又有不同。
听到口哨后,那两只野兽极不情愿地停住脚步,但还是红着眼睛瞪着我,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似乎想把我生吞活剥。再看四周,除了刚开始被陆休制住的那个弓箭手外,其余人都四散跑开,一转眼就不见了。
第八章 魁首
陆休提着已失去知觉的弓箭手跃回场中,我拖着那只野兽的尸体站在他旁边,陆休看着那个大汉,又说了一遍:
“禹杭陆休,请见暗魁魁首。”
大汉看了我们一会儿,忽然带着剩余的两只野兽转身向山上跑去,我与陆休对视一眼,搞不清他这唱得是哪一出,见再无人出现,便扔下弓箭手和野兽尸体,继续向山上走去。
快到山顶的时候,一道深深的山沟挡住了我们,这山沟足有三丈宽,架着一道破旧的吊索桥,对面依稀能望见一座山寨。
我们迈步走上吊索桥,正走到半中央的时候,山寨里呼啦啦涌出来一片人,那个大汉也在其中,手持斧头站在桥头边。
当先的是个满脸胡子的男子,看来就是暗魁魁首。只见他半披着件当地衣服,高声道:“哪个是陆休啊?”
陆休冲他抱了抱拳,没有说话。
“嗯,你还挺懂江湖规矩,知道要自报家门,否则我也不会出来见你。现在见完了,该轮到你们给我的多齐赔命了。”
莫非“多齐”就是我方才杀死的那只野兽?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在中原可从未见过。
魁首指指大汉所在的桥头:“看到那根绳子了吗?拉木一眨眼就能砍断,然后桥就会掉下深渊,你们必死无疑,哈哈哈!”
被称作“拉木”的大汉恨恨地望了望我们,举起斧头就要砍下。
我无奈地开口:“别砍了,白费力气,到时候你们还得修桥呢。”说完,我又看着陆休,失望道,“他们就这点本事啊,还不如刚才那一关难过呢。”
陆休笑了笑,突然足尖一点,运起轻功就向对岸飘去,我紧随其后。
拉木愣了一下,忙砍断绳索,吊索桥果然“哗啦”一下断开,甩入深深的山沟中,但剩下的距离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轻轻松松就站到了那个魁首面前。
众人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后忙掏出刀剑围住我们。
魁首看看我们,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在这鬼地方待得太久,我竟忘了中原的轻功有多厉害,失策了,失策了。”
陆休毫无动手或防守的意思,淡然开口道:“此次上门叨扰,不过是想打问些消息罢了,魁首何必如此风声鹤唳。”
魁首又笑了一声:“我哪能知道你的来意,这种地方,不谨慎点就是个死。也罢,我这里虽不是铜墙铁壁,但一般人也上不来,看在你俩这么好身手的份上,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多谢,方便的话,可否找个僻静之地慢慢聊?”
“唔,可以啊,不过,”魁首看向我,“你叫什么?”
我也学着陆休淡然答道:“漠南陈觜。”
“好,陆休,陈觜弄死我一只多齐,你把他弄死,我们就算两清了,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一下子火了,他居然拿野兽的命和我比!再说,当时是野兽先攻击,我只是为了保命才反击的!
陆休道:“陈觜是为自保而已,魁首无需如此咄咄逼人。”
“那就没办法了,每一只多齐都是我的心头肉,陈觜不死,我怒气难平。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是普通人,我们暗魁很难制住你们,但若不依我的话做,你们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说完,魁首挥挥手,众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山寨,竟是不再理会我们了。
我怒从心中起,几步奔过去拦住他:“你这人好生不讲理,你的那个什么多齐要伤我,我才动得手,它不如我厉害,也算是我的错吗?”
魁首眼神一冷:“不如你厉害的,就该死吗?如果我找出一样你不如我的事,是不是就可以让你去死了?”
“这——”我愣了一下,硬着头皮道,“谁厉害,总要比比才知道。”
魁首闻言,露出一丝阴笑:“好,你能上得了这座山,就说明身手了得,我不与你比这个;你从中原而来,比当地人的手段就是在欺负你,也不与你比这个。最简单最公平的,我们比酒量,如何?”
我的脸一下子白了,这可真是撞到阎王爷手里了,论酒量,别说这底气十足的魁首,全大兴我能赢过的恐怕也没几人。
这时,我突然发现陆休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若非与他相熟,都不会注意到。我知道他想起的是我醉酒的窘态,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老人家还有闲情逸致嘲笑我?
陆休走上前来,对魁首道:“既然刚才你让我做主拿他性命,那么比也应该由我来比。如果你赢了,我一定亲手杀了他给你赔罪,可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将此事放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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