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乡——台湾(7)
到达台南,已是夜里,所住的宾馆离火车站不远,服务出乎意料的好。快到尾声,倍加珍惜,我可不想只从窗口望一望台南的夜色,于是一改晚上不出门的惯例,在周围闲逛。灯光下的建筑和庙宇散发着清冷的光,路上没人很冷清,看到不远处有度小月的招牌,透着暖暖的光,就走过去。虽然不饿,依然点了碗担仔面,配上特色的虾卷、乌鱼子、烤虱目鱼,就着一瓶弹珠汽水慢慢地吃着,都是台南的老味道,唇齿间尽是往日的时光。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宾馆老板很热情地送上台南的手绘地图,详细地介绍哪些景点必须去、怎么去,台南不大,完全可以骑车前往全部景点。宾馆就有免费的自行车,出门时已为我准备妥当,车筐中还贴心地放了饮用水。骑着单车逛台南,有些慢,正好适合这座古老的小城。骑到赤坎楼的时候还很早,周围的店铺没有开门,景区中也没什么人。从建筑的角度看,赤坎楼没啥意思,高台上两幢小阁楼而已。但其前身为荷兰人建的普罗民遮城,后被郑成功打下,作为郑氏统治的中心,很有历史意义。
在古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如今台南,征战的烽烟早已远去,古人祭祀的庙堂所遗颇多,如祀典武庙、大天后宫、文庙、延平郡王祠等,都离得不远,我骑着车一一寻访。祀典武庙、大天后宫就在赤坎楼旁,走几步便到。武庙并不大,附属建筑春秋楼和马使爷厅还不在院内,更显得局促。可就这么个小庙,规格却高,郑氏和清朝统治期间,没有品级的人员都不得入内。关帝崇拜与一般的民间信仰不用,即有民间基础,如山西陕西商帮建造的山陕会馆同时也是关帝庙;也有官方背景,各州府县均有正规的文庙、武庙,每年都有严格的祭拜典仪,是封建统治中重要的环节。看过国内不少或恢宏或精巧的武庙,祀典武庙实在不够看的,但武庙旁的冬瓜茶味道不错,喝着很爽。与武庙隔着一条小巷就是大天后宫,这条小巷中有好几家算命测字的铺子,蛮有意思的。妈祖崇拜在闽台非常盛行,全台数百座天后宫,台南的大天后宫地位尊崇,因为它是台湾第一座官建妈祖庙,也是唯一列入春秋官方祭典的妈祖庙。在郑氏统治时期,它曾是郑成功之子郑经为明宁靖王朱由桂而建,施琅攻占台湾后改王府为天后宫,因此规格也是不同。参观时遇到大队的日本游客,可能这是陆客减少后台湾旅游的新举措吧,看着不爽,匆匆离开。
台南文庙稍微有点距离,要骑一段,会路过全美剧院,据说李安大导演非常支持台湾本土电影,来台南就会来这座剧院。如今这也成为一个景点,特色就是手绘海报,很有童年的记忆。台南文庙是全台第一座文庙,也是郑成功收复台湾后建立的第一座书院所在,标志着儒学正式进入台湾,号称全台首学,至今每年都有祭孔大典。文脉悠远,功在千秋。我一直认为顾炎武所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中的天下就是文化意义上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有责任和义务传承中华文化;无论在哪里,只要信奉中华文化的伦理道德,就是中国人。大成殿中悬挂着许多匾额,仿佛是无声的历史,记录中数百年台湾的变迁。庭院中许多儿童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或许已在他们小小的心灵中已经播撒下中华文化的种子。
游台南的这一路,到哪里都与郑成功有关,延平郡王祠就是他的祠堂。清朝在对待郑成功的问题上很矛盾,收复台湾与割据台湾都无法回避,延平郡王祠原本是民间小庙,清同治年间才正式官建祭祀。延平郡王祠也没多少看点,在回廊中陈列的神轿有些意思,是日式的,或许是因为郑成功的生母为日本人吧。
一个上午看了好多庙,有些烦闷,必须吃顿好的提提气。提前一天在阿霞饭店订了座,按时来到已是客满,作为台南重量级的饭店,点个卯很有必要。阿霞饭店有单人套餐,可以品尝到最有特色的虾、香肠、乌鱼子等等,当然少不了经典菜红蟳米糕(雌蟹),还有糖水芋头丸子做点心。我不满足地加了一只处女蟳,其实是雄蟹,吃的是膏,真搞不懂这个名字是啥个意思。佐餐的饮料是桂花酸梅汤,好大一瓶,滋味很浓。这一餐饭有点小贵,边吃边想,如果自己去菜场买上一对蟹来吃,会不会更划算呢?
下午前往安平古堡,它的前身是荷兰人建的热兰遮城,比赤坎楼的前身普罗民遮城还要早些。其实安平城的遗迹并不是现在看到的那座高台,规模要大得多,真实的样貌也只能在博物馆中寻觅了。这一路骑车真有些辛苦,日头很晒,胳膊和腿都晒伤了。骑到安平古堡时,我在大树下休息了很久才缓过来,长时间不运动让我虚弱至此也真是够了。古堡之外也有座天后宫,台湾的庙可真多,哪哪儿都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特别是许多石刻木雕都很精彩,自然要看一看。偏殿里有六十甲子每一年的保护神,我也仔细找到自己的,看上去挺慈祥的,赞一个。神像前就是护身符,自取即可,随喜捐些香火钱。一路看过台湾许多庙,没有门票,也没有人拉住卖香烛,感觉很好。每处寺庙也都有自己的特色,安平天后宫的平安符是雕着狮头的盾牌,别处还真没见到过。安平镇上糖水豆花很好,工艺很传统,我尝了款黑豆的,味道不错。来台湾访古,必到台南,庙宇中寻到一丝,古堡中寻到一丝,从这豆花中也可品味到那么一丝。丝丝缕缕,芊芊蔓蔓,这就是一水之隔的台湾。
吃豆花时,看到对面有座观音阁,雕刻装饰富丽至极,心念一动,入内参观。我来台湾第一站去的龙山寺就主供观音,那时虽未开门,我也曾默默祈愿一路平安。如今已是旅行的最后,又见观音,不由再度默祷,感谢菩萨庇佑。因为次日是早班飞机返回,所以我连夜乘高铁前往桃园。从桃园开始,到桃园结束,短短八天环岛一周,似曾相识,又如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份美好,可记经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