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小说】李国芳《鸟儿都去哪儿了》
【作者简介】李国芳,平武古城中学语文教师,平武县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涪江源》《绵阳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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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到十五,走亲访友的人多,摩的生意好,山娃全心全意地打摩的。不过摩的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私家车太多,面包车也多,除非不得已,没人坐摩的。山娃盘算着该是网鸟的时候了。每年正二月,他不打摩的去网鸟,每天投一两白稀松活。他网了十来年了,也认识不少鸟贩子,说今年鸟炒得很红火,画眉好的能上千上万、红嘴相思鸟四块钱一个。前两天打摩的的兄弟伙说勇哥养的一只画眉,在成都参加比赛赢了,奖金都是二十万呢!昨天,兵娃子说老张买了只鸟,花了两千,结果一成都老板看起了,给了两千定金,最后你晓得卖了好多啵?两万!赚安逸咯!山娃更加心热,晚上就找出网子缝缝补补,把几个圆的扁的鸟笼刷净晾干。
十五一过,他邀约了两个伙计去网鸟。以前都是骑摩托,但今年一个伙计有面包车,说开车舒服些,免得日洒雨淋,而且网子藏在里头也不显眼,听说今年查的紧,他也赞成。头天就买好了干粮,第二天五点就出门了,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一荒无人烟的山林。顾不上休息,立马支上网子,三个人分头撵鸟,抓起石子、泥沙朝林子里撒,把鸟儿撵向支网的一方,鸟受到惊吓,扑棱棱乱飞,有的就一头撞到了网上,脚被挂住了,扑打着翅膀挣扎。无奈力气太小,挣不脱,最后都被他们一只只取下来,放进了扁笼里。一开场就网了两只画眉,至少卖一两百,十七只红嘴相思鸟,又将近一百。还有十几只杂鸟,山娃也不放,取下来一一拧断脖子,塞进口袋了,回去剥皮冻起来,攒多了送给他结识的那几个当官的,或卤或炸,都是一盘好下酒菜。别看他们正儿八经的,其实最爱吃什么野鸟猪肾蛇啊,送点这个,不碍眼又讨好,他每年都要孝敬好多人,所以他网鸟捕鱼打猎还没糟过,女子大学毕业托人找工作也还顺利。
开门就红,兄弟伙兴趣来了,跑的更有劲儿。晚上收工时,带来的笼子一一装满了。电话联系了老板,一到家就卖了,据老板说四只画眉鸟都挺一般,只出两百,相思鸟点个数,共八百,一共一千二,山娃有心抬价,但心中没数,虽说他老网鸟的,也跟人学了怎么识鸟,可还是摸不清火门,又想是老关系了,以后还得仰仗别人收货,就接了一千二,没说话。老板一走,兄弟伙去打馆子,两个伙计说,老板绝对赚憨老,可惜自己不懂门路。开面包车的说他成都逛熟了的,哪天下去看看,自己找个人接货,不卖给二道贩子,另两个也附和,都喝了二两,一时踌躇满志,看到大把的毛爷爷在向自己招手。
第二天山娃几个却没有跑成都找门路,仍然去网鸟,只这么几天好网,你不网别人就网了,网到鸟再说。这天他们运气不好,老是踩别人的脚板儿印,有一伙人就在他们前面,用了高科技设备,模拟鸟叫引诱鸟飞到网子上,他们看看没戏,调个方向,还是有人。结果那天东一下西一下,网了几十个了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山娃提议到邻县去。跑了几百里,效果也不理想。
那一晚,山娃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鸟儿都去哪儿了?其实山娃心里明镜似的。这两年兰草炒过了,乌木也炒过了,大老板都来炒鸟,炒得太凶了,网的人多得不得了,谁都不哈,一天挣两三百都眼红,鸟越来越少了。他想起儿子反对网鸟,说再网鸟都绝了,你莫说这娃儿说的还在理。可他又想,我不网别人还是要网,钱都叫别人挣了,凭啥?哪个不需要钱,供女子读大学,花了不少钱,儿子才读高中。况且我网了是卖给别人养,他们吃得好喝得足,算是救它们的命呢!据说还有人专门买鸟放生呢,更是积德咯。
天一亮,他又骑上摩托出发了。两个伙计见不投钱,退出了,他还想到他往年网的地方碰碰。秋林沟、五龙庙、茅山里、天柱山,一天换个地方,累得腰酸背疼,每天也就十来只。他不信邪,这天,他又到冷水湾去。路烂,他骑得慢,毕竟奔五的人了,后面轰隆隆碾过几辆摩托,后座都拴着笼子,是几个小伙子,一下子就把他甩出老远。他心灰了,索性慢悠悠骑,山路弯进林子了,他却听不见鸟叫,春二月本是鸟儿最活跃的时候,他忽的心里空落落的,林子也变得可怕而陌生,他脚趴手软,跌坐在地。他记起路边看到的一句标语: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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