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且涟猗 || 一只不同寻常的茶缸 ——万全的散文《搪瓷茶缸》读后

清 且 涟 猗

风 流 著

窗 外

一只不同寻常的茶缸

——万全的散文《搪瓷茶缸》读后

五十年代初期,是以讴歌为主的文学时期。除了抗美援朝题材外,作家们歌颂的较多的,就是祖国的新生和建国之初欣欣向荣的美好生活。散文,这种反应生活面广阔而又较为迅速的文体,便很快受到更多人的青睐。不仅新老作家辛勤地笔耕不辍,就连许多经历过战火硝烟的革命者,也情不自禁地拿起笔来,抒写积郁在心中的激情。万全的《搪瓷茶缸》,便是这样一篇怀旧之作。

一只普普通通的茶缸,在一般人心里,很难激起感情的涟漪,但在作者的笔下,它却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意义:它曾是帝国主义对华经济侵略的见证;它曾有过光荣的特殊用途;它曾牵动着“在穷困与内战中经受着痛苦的北平人民的眼神”;它曾成为丈夫赠送给“我”的胜利纪念品。小小的茶缸始终牵动着我的情思。所以,当“茶缸的用途已回复正常”时,“我碰到各种搪瓷茶缸”,仍不免要看它们一眼。“我”与茶缸结下了不解之缘。现在仍然深深地眷恋着它,是一种愉快,是一种赞美,因为再也不用进惠罗公司之类的外国铺子去买价格昂贵的瑞典货纯白大茶缸;再也不用为北平人民用不起茶缸而担忧;再也用不着买美国货的茶缸作纪念品了,因为这些“都已经是我们中国的出品了,而且品种花色在增加,价钱也便宜得多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吃起来格外香甜;用人家的东西,心里总不踏实。何况,从茶缸由无到有的变化中,不也正可以看到我们刚刚获得解放的民族之希望么?借一斑窥全豹,作者的用意是很明显的。

本文篇幅虽短,但时间跨度却比较大,前后二十年。而给人的印象却并不拖沓、纷乱,而是井然有序,过渡自然。作者以搪瓷茶缸为线索,从对茶缸总的感受写起,然后将笔触转回“上中学的时候”交代背景;继而用“一九三九年在重庆”一句过渡下去,既点明了时间性、地点,行文又极为自然。下文的两处过渡也是如此。这是作者用笔的奇妙之处。作者的情思,始终没离开茶缸。正是茶缸的特殊用途,使“我”和它有了进一步的'战斗友情’;正是由于“我”“想买一只新的茶缸,代替那只为我鞠躬尽瘁的旧茶缸”,脑海里才常常“清晰地回忆起那位青年妇女含泪的眼神”;正是由于“我”对茶缸怀有特殊的感情,理解“我”的丈夫,才不惜“以他的全部零用钱买了一只米黄色茶缸赠我,作为胜利的纪念”,尽管现在茶缸的用途“对于我并不重要了”,但“我”仍难以忘却它。每看到它,“总感到一种愉快”。之所以会有这种感情,就是因为作者对祖国的热爱,对新生活的赞美。“茶缸”已成为“我”的感情寄托。结尾处,跟冰心的《小桔灯》相似,由眼前的茶缸,又联想到了当年北平东单地摊上的主妇,仍没离开茶缸。言已尽而意无穷。

(以上评论写于1990年8月,收入山东文艺出版社《抒情散文精选鉴赏》1990年12月第1版,标题为作者另加)

附:

搪瓷茶缸

万  全

每走进百货公司,看到那些洁白的、柔和的、米黄色的和彩色诱人的搪瓷茶缸,总感到一种愉快。

上中学的时候,由于少女的洁癖,喜欢使用白色的搪瓷器皿。记得那时候要买一只瑞典货的纯白大茶缸,要花五块多银元,得进“惠罗公司”之类外国铺子。一九三九年在重庆,某商店从滇缅路运进来一批搪瓷茶缸,价钱当然比战前更贵。我凑足了钱,托朋友进城捎了一只;我的朋友也许过于紧张,一出商店门就将茶缸掉在地上,摔脱了一块瓷。

以后,我带着这只有疤痕的茶缸进了抗日根据地。它的用途倒意外地多起来了——喝水、盛饭、热菜,给生病的同志煮粥,必要时还可以代行“面盆”、“浴缸”的职能。从此,茶缸和我有了进一步的“战斗友情”。

一九四六年来到北平。很想买一只新的茶缸,代替那只为我鞠躬尽瘁的旧茶缸。可是当时的北平还不易买到这玩意。有一次,在东单小市上(亲爱的读者,现在的东单街心花园和王府井大街路旁,当年曾满布卖旧货的小摊,那是为衣食所迫的人们替那些购买力低微的人们所准备的市场),在一个只有几件售品的地摊上,我发现了一只纯白的瑞典茶缸。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可是地摊女主人的索价超过我的购买力。我希望她降低售价,她竟眼泪盈眶;这时我才发现她是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青年妇女。她解释说家人等钱吃药,所卖的是自己家用的东西。我马上尽我所有付了价款。她劝说我再买一件什么,我虽然心情沉重,很想帮她的忙,但也实在没有钱了。以后,离开了北平,这只茶缸又陪伴我经历了解放战争中的几年,而且,它常常使我清晰地回忆起那位青年妇女的含泪的眼神——在穷困与内战中经历着痛苦的北平人民的眼神。

一九四九又进入城市。我的丈夫以他的全部零用钱买了一只米黄色茶缸赠我,作为胜利的纪念品。这一只是美国货,当时百货店的人说:“这种米色搪瓷只有美国货。”可惜,它对于我并不重要了。一来因为年岁增加,已经失去对于某些生活小节的执着;二来和平的城市生活中,茶缸的用途已经回复正常。可是,至今我碰到各种搪瓷茶缸,仍不免要看它们一眼。因为象瑞典货一样纯白的也好,“只有美国货”的米黄色的也好,都已经是我们中国的出品了;而且品种花色常在增加,价钱也便宜得多了。

当年东单地摊上那位出卖了自用茶缸的主妇,想必早已添置了我国自制的新的茶缸吧。

作者简介

风流,原名冯昌红,后改为冯伟,男,汉族,山东肥城人,肥城市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工作室主任科员。文史学者、业余作家。1967年4月生于泰山西南、汶水之阳东军寨村。1988年7月毕业于泰安师专中文系并参加工作,1995年7月函授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由乡镇中学语文教师转任乡(镇)党委宣传干事、党委秘书、党政办公室主任,后调市优化办(纠风办),再调市政协。曾任肥城市左丘明文化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系中国先秦史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华诗词学会、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泰安市政协文史委特邀研究员,泰安市重点社科课题负责人,肥城地方志特约研究员。个人业绩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肥城年鉴(2018)》《边院文化》和新编《边院镇志》以及肥城市情网等,在新浪网建有个人博客(风流的博客)。斋名泰山西麓一鹤轩。

文学创作以散文为主,兼及诗词,作品散见于《时代文学》《山东文学》《散文百家》《青年文学》《泰安日报》《泰山学院报》等,入多部文选。出版散文集《清且涟猗》《甲午书简》。2017年1月,《甲午书简》荣获泰安市人民政府最高文艺奖“第三届泰安市文学艺术奖”三等奖。

主要学术研究方向:左丘明文化和肥城历史文化。主编、合编(副主编)、参编和策划文学、历史、文化、教育、党建、史志等各类图书20多部(正式出版11部,将出2部);创办左丘明研究唯一专门杂志《左丘明文化》(省内部刊号),主编(执行)8期;在省级和泰安市级报刊发表学术论文多篇、消息与通讯百余篇。多次荣获省市以上文学奖、新闻奖、社科奖。2016年4月家庭荣获第二届全国“书香之家”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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