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军号（19）上｜剧本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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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集
19-1 潘连驻地附近黄土塬·昏·外
范德清把缰绳甩给猛子：牵着！
猛子不服气地牵住。
范德清示意从者离开，兀自疾走：跟上！
猛子疾跟。
范德清：撤你的职，不服气是不是？
猛子：不服！
范德清：你这个连，如果想加入战斗，没什么不可以的。
猛子：真的？！
范德清：但你不行！
猛子失望，不满：凭什么？
范德清瞥他腰间军号：就凭这把军号！
猛子：军号？军号怎么了？
范德清：你编写的新号谱，得到了上级的充分肯定。马上就要编入军事课程。你得留下教学。
猛子：教学？
范德清：就是给别的部队的干部、司号员上课，让大家，让全军，都学会你的号谱，都……
猛子：那也不耽误打仗啊！
范德清白他一眼，猛子住声。
范德清看远方：你告诉我，是枪打的远，还是眼睛看的远？
猛子想了想：天气好的话，还是眼睛看的远吧？
范德清：那是眼睛看的远，还是军号声传的远？
猛子：像这么平的地方，应该是号声传的远。
范德清：那再告诉我，一个人吹号传的远，还是很多部队一起吹传的远？
猛子：大家散开，肯定是军号越多，传的越远。
范德清：说得好！大家散开！大家散到这土塬的四面八方，散到整个陕北的四面八方，散到全中国……（看猛子）是不是到处都是革命的战斗号角？
猛子想了想：点头。
19-2 潘连伙房·昏·内
大菊帮魏伍做饭，不时忐忑看外面。
魏伍：不放心就去找找。
大菊：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魏伍：我看差不多！
大菊愣住，瞪他。
魏伍不看她：我不看也知道，你一定大眼睛瞪我呢！
大菊苦笑。
魏伍瞥她，微笑：在你眼里，心里，他跟个三岁孩子差多少？
大菊：我……我没……
19-3 潘连驻地附近黄土塬·昏·外
范德清猛子在一处坡下站定。
范德清：石大菊也有更需要她的岗位。
猛子：我要不当连长了，她……
范德清：她差不多已经快练成半个战地医生了。她那个医生老师，跟我提了好几次，要培养她……（看猛子）
猛子埋头不语。
范德清：一个战士，一个革命者，革命需要他做什么，他就要去做什么。而且，革命队伍中的每个人，都该为革命事业，使出他最大的本事，发挥更大的作用。你说呢？
猛子沉闷点头。
范德清：所以，对你们，其实不是撤职，而是调动。你们应该去更需要你们的岗位。
猛子：可是，队伍……
范德清：是啊！带兵的人，都跟自己的队伍有感情。我也一样。可我也得服从组织需要啊。
猛子：你？（惊骇）你该不会也……
范德清笑：我说的是以往。（殷切看猛子）打起精神来，小伙子！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能干好党交给你的每项任务！
猛子沉吟，缓缓立正，敬礼，坚定地：是！
19-4 潘连连部·夜·内
猛子、魏伍、大菊、班排长们和之前让枪给其他战士的老兵席地围坐，地上摆着简单食物。
魏伍给每人面前的空碗里倒上热水：没酒，咱就拿水代替吧。
众人沉闷，有人噙泪。
猛子举碗：咱是革命战士，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通了，没什么可争的！来！
大菊投去赞赏目光。
众人举碗。
猛子：还能见！说不定很快呢！都精神点儿！干！（猛伸出碗，里面热水洒出，忍烫）来！
众人碰碗，烫到，纷纷唏嘘～“老魏给大家留纪念哪”、“是连长给大家留纪念”、“真烫啊”、“也是锻炼”……
19-5 范德清办公窑洞·夜·内
一干练干部站在范德清面前，范德清匆匆写好信件，盖章。
信件标题是“关于我军部分干部调职的申请报告”，下面赫然有“潘江海”、“石大菊”的名字，还有一些别的名字。
范德清折好信交给干部：火速送上去。内容你都了解。尽力争取全部通过。
干部：是！（收好信）要不能全通过，怎么建议？
范德清：前面十人无论如何要落实。必要的话，我亲自去汇报。潘江海去军事特训班任教的事情基本定了。石大菊去总医院也差不多敲定了。应该都没问题。还有黄博雄、谷三多、宁辉这几个，应该都没任何问题了。真有阻力，关于这几个人，不多解释，马上汇报，我去谈。
干部：明白！（敬礼）
范德清还礼：快去快回！
门外响起“报告”喊声。
范德清：进来！
一风尘仆仆干部疾入：范政委！
范德清：我是！
新到干部递上一份文件：中央紧急命令。
范德清接过看，对刚交给信件的干部：你去吧。
干部：是！（跟来人敬礼，奔门口）
范德清看文件，忽然皱眉。
（OS）浑厚男声读电文：前方突变，形势严峻。兹命你部即撤销分兵计划，立刻冻结调配，全员整编，火速驰援。即日令。
范德清大惊，冲正出门的送信干部：等一下！
干部停住，转身敬礼。
范德清看电文，眉头紧锁，叨咕：即日……日期是今天……（长叹一声，对新来干部敬礼）请转告组织，我部……坚决服从命令！
19-6 丘陵地带·日·外
曾智超、杨春并辔而行，后面四五个全副武装骑兵。
杨春穿笔挺国军制服，中尉军衔，长发细心拢进军帽，腰间驳壳枪、军号醒目，白手套耀眼。
曾智超赞赏地看：你呀，真是当兵的料！看，多精神！
杨春：你看谁穿军装都觉得精神！
曾智超：这话说的。哎，你这衔儿，到底真的假的啊？
杨春：那能有假么？正经的中尉情报副官！不过现在没人发饷了。
曾智超：我发！
杨春：你那几个钱，留着吧。
曾智超：嘿！哎，你那个店子怎么着了？
杨春白他一眼：瞎操心！（啪地响鞭，马儿嘶鸣狂奔）
杨春枯叶般飘在马上飞驰，曾智超不无担心地看他，想喊，忍住。
杨春瞬间跑远，攀上小丘。
士兵们赶上来：小杨参谋骑术真棒啊！
曾智超：天生当兵的料！
杨春勒马站定在丘顶，抽出军号，吹起红军战斗号曲。
士兵甲：团座，这……这是……
曾智超：这是战斗的号角！
士兵乙：可我怎么听着像……
士兵丙：赤匪！
曾智超：我现在，更愿意把他们称作红军！
士兵丙：杨参谋吹赤匪，哦不，是红军，吹红军的号？这……这不犯忌么？
曾智超：犯什么忌？就咱们这几个人，莫非还有谁要把这当个事儿打报告上去不成？（催马）
杨春吹罢，迅速驱马，消失在小丘远侧。
曾智超：跟上！（加紧催马）别让小杨红军跑了！（兴奋加速）
士兵们面面相觑，俄顷齐齐催马疾追。
19-7 黄土塬·日·外
由于情势突然变化，范德清调配干部的计划只得放下。大军匆匆踏上新征程……
低矮的黄土色古关隘遥遥在望。
潘连全套新军装新武器，意气风发汇在开进大军中。
大菊在队伍里游走，不时帮战士扶正武器背包：精神点儿！
魏伍背锅走来。
大菊迎住：我背吧。
魏伍：嗯！不行！这是我的武器！
大菊笑。
队前，猛子跟老兵和班排长甲、乙并行。
甲：连长说的真准，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乙：什么叫又见面了呀！根本连个转身儿都没打吗！
老兵：首长是不是吓唬你呢呀连长？
猛子：不能吧！
老兵：我怎么觉着，首长跟你一个脾气啊？
猛子：是吗？我不觉得。
老兵：你看。你就喜欢这样，先冷着脸，然后猛地给大家一个乐儿！首长不也是，说要撤你的职啥的，不光没撤，还一下给这么多好枪，那么多子弹！
甲：还有那么多被窝、粮食……
队中，魏伍大菊并行。
魏伍：你说，首长说撤职什么的，是不是又在考验猛子哪？
大菊：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是没撤职吗。还……
忽然，前方响起军号声。
魏伍翘首：看把他美的！走着走着吹上号了！
大菊：你什么耳朵啊！这不是他！
魏伍侧耳：不是吗？
大菊：啧，你呀！仔细听！真不是他！
队前，甲乙老兵等聆听号曲。
甲：不如咱连长吹的好！
老兵：那还用说。咱连长吹号是这个！（竖拇指）
猛子：别那么说！（聆听）吹得挺好的！带劲儿！我去看看！
19-8 古关隘前·日·外
一个红军号兵站在小土堆上吹号。
一个金发碧眼穿西装的外国记者给他拍照，很多军民围观。
19-9 相机视野·日·外
年轻的红军号手昂首吹号，英姿勃勃。
咔嚓一声，定格，转黑白。
19-10 古关隘前·日·外
猛子跑来，灵活地钻入围观人群。
人们议论：“那是个啥”、“不知道”、“洋画片吗，这都不知道”、“说是眨眼工夫就把人能画下，像得丝丝儿都不差”、“这可不是好玩意儿，听说能把人的魂儿定住哩”……
外国记者听见，回看人们，生硬的汉语：这是照相机，把人的样子留下，没有伤害……
猛子跳过来，外国记者给围观的人们拍照，有人逃开。
猛子饶有兴致地看。
外国记者对红军号手：谢谢你！（伸出手）
红军号手不明其意，敬个礼，迅速跑开。
外国记者耸肩，笑。
猛子凑近：嗨，你是洋人吧？
外国记者：我是美国人。（看见猛子腰间军号）你也会吹号？
猛子：会呀！（看跑远的号兵）比他吹得好！
外国记者：真的？
猛子：干吗骗你？
外国记者：那我可以听吗？
猛子：不行。
外国记者：为什么？
猛子笑：逗你的！（指相机）这叫什么你刚说？
外国记者：啊，这个……叫做照相机。
猛子：对！照、相、机！给我也……啊，来一个，就吹给你听。
外国记者：没问题！
19-11 红军队伍·日·外
潘连渐渐接近关隘。
有人传命令过来：停！
大菊招呼：停！
传令红军走近，并不停下，一路传话：就地休息，准备接收新一批弹药……
大菊自语：还有弹药？
魏伍：多点儿不好么？
大菊点头：对呀！（冲又过来的一批传令兵）要宿营么？
传令兵：不知道。等命令！
19-12 古关隘前·日·外
猛子站上刚刚红军号手站的土堆，做吹号姿态。
外国记者准备拍照。队伍有些躁动。他俩同时看过去。
外国记者：怎么回事？
猛子：没事儿，让停停等弹药。
外国记者：你们的战争需要很多弹药。
猛子：可不是吗，打仗，弹药自然越多越好。
外国记者：我同意！我们拍照吧。
猛子摆回原先姿势。外国记者认真选景。
19-13 相机视野·日·外
猛子吹号姿态。
（OS）外国记者：注意……不要动……准备……
咔的一声。
（OS）外国记者：哦，糟糕！胶卷用完了！
19-14 停住的红军队伍·日·外
又一轮命令传来：各部原地休息，随时准备出发。
大菊对魏伍：咱去哪儿？
魏伍寻摸：看看啊！
大菊对队伍：先别动……
19-15 古关隘前·日·外
猛子失望地别起军号。外国记者焦急地翻随身背包。
猛子凑近：什么东西没了？是不是那个什么不成了？
外国记者：真抱歉！
猛子：那算了。（要走开）
外国记者：请等一等！
猛子站住：干吗？
外国记者：没什么，我想说……
猛子：没关系。那个什么不成，也吹号给你听。
外国记者：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看队伍）你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停留？
猛子点头。
外国记者：那请等我！我回住的地方取胶卷。
猛子：多久？
外国记者：很远，不过，我会尽快！希望比你们快！（扣好背包就走，对猛子）等我！
猛子：哎，还没吹呢！
外国记者：说好的，拍照，吹号，说话算数！（走远）
猛子看他背影，笑：洋人也懂说话算数？
19-16 黄土塬·昏·外
外国记者坐牛车匆匆赶路，迎面经过大批红军送物资军火队伍。
他焦急地催赶车人：请快一点儿。谢谢！
赶车人：那你可坐好啊！
外国记者：没关系！
赶车人抽两鞭，牛闷吼，忽然加速。
外国记者被闪得歪倒，忙把持：我的天……
19-17 古关隘前·夜～晨·外
红军队伍带好新物资，重新出发。
猛子站在土堆上，不无遗憾地看来路。他的连队走来，他也不理。
大菊凑近：看什么呢？
猛子猛醒：没什么。
大菊：没什么走喽！
猛子又看一眼，叨咕：算了！回来再那什么吧！
大菊：那什么呀？
猛子：没什么，（跟上队伍）洋人，要给我那什么……
大菊：到底什么呀？
猛子：就是……拿个盒子，这样……咔嚓！那叫什么？照、相、机……
队伍出关隘。
（叠画）
清晨，红军队伍已消失，关隘四下冷清。
外国记者匆匆跑来，驻步喘息，望着关隘外长长得道路感慨：走了……走了……
他对着古关隘，深情举起相机。
19-18 相机视野·晨·外
凝重的古关隘，号兵曾经站着拍照，猛子也曾站上去拍照的小土堆，荒凉的周边……
忽而，猛子出现在镜头里，精神百倍，高昂着头，吹响军号。
19-19 古关隘前·晨·外
外国记者对着空空如也的关隘苦笑，再举相机。
19-20 相机视野·晨·外
之前外国记者给拍照的那个红军号兵的黑白定格画面。
19-21 特别镜头
红军号兵的照片，加上了外文书籍背景，纷纷叠加。
这张照片，后来传遍了全世界。整个世界都因而知道了中国，知道了中国有一支不畏任何艰险牺牲谋求人民解放的队伍，叫做中国工农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