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龙：回不去的家｜散文

蒋林志：撑一把油纸伞，走过葱茏岁月

文/魏龙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最是那，依恋的地方！

近些年来，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回到童年，回到那个小山村，光着脚丫，和几个小伙伴，田野里、小河边、山上，跑来跑去，漫无目的。也许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对于往事，总是那么的恋恋不忘。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已模糊了轮廓，淡漠了记忆，各奔东西，天涯海角。偶然，会从长辈的口中了解到他们一些事。

“二佬，邻居家的小孩老大不小了，现在都还没找媳妇，曾经你们还一起玩。”母亲担忧地说到。

我说：“是啊，岁月不饶人，我们都已而立之年了。”母亲也会说些其他的事，都是些小山村里的家常，但那些故事是她的回忆，是她的牵挂，是她的往事。

而我，对小山村，也有属于我的记忆。纵使时间飞梭，岁月无痕，那淡淡的记忆总在脑海里、心里惦记着，生怕某一天，一下子都没了。

小山村，坐落在两排山之间，那山很多，好像真的有十万座，也都很高，感觉快要挨着太阳了，好像故意不让村民们走出去。两排高山之间，有条小河，静静地流淌着。小河位于小村寨的前面，长年奔流不息，滋养着这里的人和土地。小村庄的两旁是一大片水田，这是村民们的命根子，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六合人。

我的家乡，她依山傍水，一年四季，风景如画。

前不久，带着全家回了一趟老家。不到六岁的儿子，对于眼前的这一切，很是好奇，问这问那。而我，只想再走一次曾经的那条路，探寻最初的秘密，找回儿时的心境。

本来车是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前的，但是，我还是选择在离家有点距离，河的对岸，下了车。下车的地方，曾经是村民家的一栋木房子，为了方便村民在此等车，这户人家有意在很窄的屋檐下，弄了一根很长的木凳。风霜雨雪，让这条木凳满目苍夷。想起那些事、那些人，虽已模糊，但也让人潸然泪下。

这个地方，是无数人的起点，也是终点。有衣锦还乡的，也有无家可归的，更有一去不回的。无数次，独自一人走着，一片阴沉沉，天上下着绵绵细雨，青瓦、老木屋、一个破旧的粗布背包，一阵阵的冷风，无情地吹了一次又一次，把坐在凳子上的少年，心都吹冷了，但也吹醒了。

冷的，会不自觉地站起来，到处走动。但眼睛总是会望着车来的方向，希望车儿早些来。一有车响，就会以为是自己等的车来了，可是不是，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心中那趟车到来。上车后，会一直注视着上车的地方，直到车开到很远，看不到为止。因为心里一直担心着，何时才能把家还，所以每次离家心里都是忐忑不安。

而今，望着眼前这一幕，早已人是物非了。说是要搞旅游开发，还是由于后面的山容易塌方，破旧的老木屋，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的泥土，和一些木屋撤除时留下的小木料，破烂不堪，甚是凋零与颓废。我努力地搜寻着什么，想在其中，找到一些那时的痕迹，可一无所获，也便有几分失落。

突然儿子拉着我的手问到：“爸爸，老家在哪里？”

我指着河对面回答道，“在那里。”

是啊，就在那里，在心底里。

沿着一条与公路近似垂直的泥巴路走去，大约五六分钟，来到了小河旁。河水清澈见底，奇珍怪异、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铺满了整条河，河水柔柔地流过浅滩、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最后在一个深一点的水潭里，放慢了她的脚步。仿佛，河水中有人在洗澡，一定是那无所事事的孩子，远处，好像有村妇洗衣服，一定是哪家勤劳的媳妇。轻轻地揉一揉眼睛，仔细一看，河里空无一人，那一切只是幻觉，一个美美的梦。

河面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条小铁船，也已锈迹斑斑，花花绿绿。船的两头用铁绳牵着，怕它顺着河水流走，静静地停靠在河岸边。记得以前，是木船，现在换上了铁船，其实我还是眷恋木船一些。也许，是因为童年的记忆里，木制品更多一些。那时没有玩具，每天只能以泥巴为伴。如果，家里农活不忙，或者父母开心，就会用木头给我制一两件木玩具。我记得父亲为我制作过，木枪、木船、木刀，由于父亲是木匠，制出来的这些玩具都很精致、好看。拿着这些玩具，别提有多开心，总是满村子的跑，希望所有人知道。一样大小的小伙伴会追在后面跑，都想摸一摸，看一看，甚是羡慕嫉妒。

“爸爸，我想乘船。”儿子说到，我们一家上了船。

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母亲用背篓背着一大袋米，半蹲着靠在船舷上休息。还能清楚地听到母亲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是啊，母亲您累了，您该休息了。在那个饥寒交迫的年代，您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四个兄弟姐妹。船头的那少年，你是那么的瘦弱，如果河风再大一点，怕你被这无情的风吹进河水里。你很用力地拉扯着绳索，你脸上有些愁容，你开始有了心思，你为何拉得如此之快，我想你是担心你的母亲了吧。

眼前，儿子还太矮了，够不着绳索，还是得由我来拉，一下子又回到了曾经的意境。只是现在，我不想让船儿游得那么快了，我想慢一点，再慢一点，细细品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拉拉渡呀，拉拉渡，春花秋月，四季轮回，你不知渡过了多少人，你不知从河这头到那头，来回了多少次，你不知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就因为你的功劳，你的神秘，你的忍耐，让你如此的美丽动人！

到了河对岸，我利索地先下船，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利，那场景是那么的熟悉，一只手拉着船舷边，另一只手，护着家人一个个安全的下船。下了船，还得走一段别样的鹅卵石小道，走在鹅卵石上，脚下好像是有人在给你做按摩一样，儿子首先高兴地叫起来了，好舒服啊。孩子们的感情世界就是那样的纯洁、动人，是怎样就怎样说。而我有些担心儿子的安全，叫他要小心些。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是啊，无忧无虑的时光，就该尽情地玩，肆无忌惮地笑。

来到了村口，那是一栋比较久远的土房子。土房子的四周种满了柳树，树很大，有种深山里的感觉。土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摆放着从河里搬上来的，大一点的鹅卵石，甚是光滑，是供村民休息乘凉的。那个年代，这个地方对村民们来说，有着重大而深远的意义，村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在这里商讨决定的。

这里也是代销店，每家每户，都会来这买油、盐，或是生活中的日用品。有钱一点的家庭，会给小孩买点糖吃。而对我，记忆最深的还是，跟母亲一起来碾米，因为这也是座碾米厂。每过一段时间，母亲就会用背篓背上一大袋稻谷来碾成米，或是供家里吃，或是用来赶集时卖，好换点钱。而我，每次也都会跟着母亲去，因为我也可以帮着做点事。

店主还是以前的那对夫妻，只是岁月的流逝，让他们脸上多了些皱纹，少了当初的那份灵气，然而，依旧是那么的淳朴、善良、勤劳。记得那时，他们会时不时在母亲面前夸奖我一番，说我懂事、能干、听话之类的话语。

也许是触景生情吧，想想这些年，自己东奔西跑，为了生活，弄得遍体鳞伤，无数个夜晚，我都梦回小山村，想在故乡找到一点安慰，找回一些勇气和信心，也想就留在这个小山村里，过着田园般的生活。可是一切都已回不去了，这里只能是短暂的停留，这里已不再是家，因为父母、兄弟姐妹都已不在此处。

牵着儿子的手，沿着泥巴路，继续往前走，身旁是一大片的水田。我对儿子说：“等春天到来的时候，爸爸再带你来看，这里会很漂亮的。”

儿子说：，“为什么？”

因为，春天一到，村子周围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小村庄就坐落在中间。村民们都很勤劳，油菜花开满了整个田野，小孩们会穿梭于油菜花中，嘻戏玩耍，然后藏起来。但是我也不知，村民们现在还种不种油菜啊，便有些担心自己会欺骗到他们。

我指着不远处说到：“你们快看，那块田曾经是我们家的。”

现在已不是了，因为搞旅游开发，购买了村民们的田。还记得秋收时，一大片稻谷，别人家会有很多人帮忙一起打稻谷。而我们家，只有母子二人，从清晨到傍晚，顶着烈日，饿着肚子，抢收稻谷，汗水湿透了衣服裤子，也无情的流进了眼睛里，弄的眼睛有些疼痛，也有些睁不开，最后沿着脸颊流进了嘴里，那苦、涩、咸的味道，至今难忘。有时正中午，暴晒在太阳底下，室外温度接近四十度，我中暑过几次，母亲会叫我在阴凉处休息，但也就休息一小会儿，还得马上劳作，这就是生活。不怪父母，这是命啊。

终于看到老家了，也快到家了，有一种归属感，但也有几分激动与不安。不知多久没见到她了，她会不会责怪我的无情和冷漠啊。但她就像父母，永远是一心一意的等着你回来，从无怨言，只是岁月让他都苍老了很多，风霜雨雪，也让他脆弱了许多，有些摇摇欲坠，看着有几分怜悯。屋前的水泥地上，有我们四兄妹玩耍的身影，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而现在，水泥地的空隙处已经长出了很高的杂草。厨房里，好像还能听到母亲炒菜时，发出的声音，母亲的身影也在厨房里忙个不停。而今，厨房里落满了灰尘，锅碗瓢盆有些生锈了，有些发霉了，这些都是母亲尽心为这个家准备的啊，这是她的心血啊。

空气中好像传来了母亲叫我们吃饭的声音，是啊，那是母亲叫唤自己孩子的声音，那温馨、和谐、柔美的画面，不知以后还会有吗。多想回到以前啊，就算是吃最差的，穿最破旧的，我也希望待在这里，因为这是我心中的家，我爱她啊！

夕阳下，儿子的脸正好对着阳光，眼睛眯着的，他也喜欢日落，也喜欢老家吧。但我希望他，不要像他父亲一般多愁善感，也不愿看到他以后被生活所压迫，只愿他永远这样可爱、淳朴。

岁月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无法改变来时的路。那诗意般的黄昏，令人心醉；乡村、田野、树木、小河，一切都浸泡在夕阳的光辉下，令人陶醉与神往。

静静地独享着难得的风景，不想离开，只想为她沉醉，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