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振：泡菜，挡不住的诱惑|散文

文/张从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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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食欲不佳的时候，我总是熬一锅稀饭，就着一小碟泡菜，一气喝下，顿时酣畅淋漓，神清气爽，给人一种神仙般的感觉。

上好的泡菜白里透红，青中带黄，装在碟中，淋上几滴麻油，再撒上一点胡椒、味精，色香俱全，咬上一口，香香脆脆，回味无穷。

说起我与泡菜的神交，还得追索到三十多年前的那段难忘的岁月。那时，我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一艘专走长江三峡的客班轮上工作，神奇的三峡，连绵的群峰，汹涌的波涛，短时间曾让我兴奋不已。可是时间一长，新鲜感过后，四面朝水，一面朝天的狭小空间，日复一日的工作和生活，令我感到十分压抑，每到吃饭的时候，看着那花样不多的饭菜，食不甘味。

那天下午，船停靠在宜昌港过夜，宜昌住家的船员都回家了，我在船上值护船班。晚饭的时候，我看着碗里的米饭和青椒土豆丝，又反胃了，筷子都没动一下，便放在桌上发呆。就在这时，服务员王大姐来打饭，看到我这垂头丧气的样子，走到我身边说: “啷个了，想家了吗?”

“没有，只是胃口不好，不想吃饭。”

“哦?啷个搞的嘛?”王大姐是重庆人，说话带有浓重的川味。

“每天不是包菜就是土豆，叫人怎么吃啊?”

“哦，是这样哈，走，到我房间去，我有好东西，保准你吃得巴适(四川话好吃)。”

“这……”想到船上有的船员专门打听小道消息，造一些花边新闻，我犹豫不决。

“哎呀，怕啥子嘛，走嘛!”说着，她还伸手拉了我一把。

我磨磨蹭蹭地跟着她来到了她的房间，只见她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土罐，揭开罐口的小碗，顿时，一股浓浓的奇特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

“泡菜，我们四川的特产嘛。”

王大姐拿出一个小碗，又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从罐子中夹出豇豆、萝卜、生姜，大蒜，红白青黄地堆了一碗，浓浓的香味，立时让我口舌生津。

“吃嘛，吃饱不想家嘛。”

我夹一块萝卜放到口里一嚼，酸中带甜，咸中带涩，吃过后又有点麻麻的感觉，我顿时食欲大开，不一会，一大碗饭就被我风卷残云般地吃到了肚里，这是我上船以来吃得最香甜的一顿饭。从此，我对泡菜情有独钟，每到吃饭的时候，挡不住泡菜的诱惑到王大姐那讨几块泡菜下饭。

好东西是藏不住的，王大姐的泡菜很快在船上传开了，每天吃饭时，年轻的同事们都厚着脸皮找王大姐，这个要一根泡豇豆，那个要两块泡萝卜，这个要一块泡生姜，那个又要几瓣泡大蒜。王大姐倒也大方，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一些年纪较大的船员也想吃，可碍于情面，不好开口要，王大姐看出来了，干脆每次吃饭的时候，夹一碗泡菜，放在公共的餐桌上，谁想吃谁夹。我们每次都先下手为强，将那碗抢得底儿朝天，王大姐看了往往笑着说: “龟儿们，慢点，给老汉们留点!”可我们才不管这些呢，谁叫他们装斯文呢?活该!

和和乐乐，说说笑笑，此时的船舶真成了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值得一提的是厨师长从中看出了商机，在客餐中推出了一道名菜“泡菜粉条肉丝”，既经济，又实惠，这道菜一推出，便受到了旅客的普遍欢迎。

那时，三峡工程即将上马，长航集团轮船公司抓住机遇，正在做“告别三峡”的旅游项目，许多海外游客慕名而来。那天中午，船过神女峰后，一个台湾游客来到餐厅，点名要吃泡菜粉条肉丝，可是不凑巧，这道菜已经卖完了，台湾游客非常遗憾地说: “我是吃母亲的泡菜长大的，自从到台湾去后，几十年都没吃到正宗的四川泡菜了，好不容易回来，本想再尝尝母亲亲手做的泡菜的，没想到母亲早已过世，唉!”说着，他眼里溢出了伤感的泪花。

见他如此，厨师长连忙安慰道: “老先生，您等等，我再想想办法。”厨师长找到王大姐说了台湾游客的情况。

王大姐一听傻眼了，说: “好哦豁哟，泡菜完嗒，只剩一坛泡水啰。”

厨师长没办法，只得要了一碗泡菜水，炒了一盘粉条肉丝端到台湾游客面前，抱歉地说: “老先生，实在遗憾，船上没有泡菜了，只用泡菜水炒了这么一盘，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只见那游客闻了闻，欣喜地叫道: “很好，巴适，巴适!”

那个航次没有泡菜下饭，我又吃不下饭了。见此，王大姐对我说: “我教你做泡菜嘛，这门你就随时可以吃到了。”

从她那里我学会了做泡菜。其实做泡菜很简单，先烧一壶开水，将泡菜坛子洗干净晾干，再把摊凉的开水倒进坛里，将盐和花椒、八角、桂皮一起在锅里炒一下，摊凉了也倒入水中，最后再加点白酒和冰糖，这样，准备工作就做好了。然后，将萝卜、生姜、大蒜、豇豆、包菜等切成块状，洗净后晾干水分后倒入准备好的泡菜水中封好，两三天过后便可食用了。

值得注意的是，泡菜不能见生水，也不能见油，夹泡菜时一定要用专门的筷子，否则就会变质腐烂。

上好的泡菜清鲜醇厚，五味杂陈，不但是开胃的上品，还是不可多得的佐料呢!做酸菜鱼、鱼香肉丝、辣子鸡时，如果加点泡生姜、泡竹笋、泡尖椒什么的，那咄咄逼人的味道保准你食欲大开，吃得不想放筷，真是“巴适”得很。

泡菜吃多了，我渐渐品味出了其中的味道，我常想，那“酸甜苦辣咸”不正是生活的原味吗?有了这种混合的味道，生活才有乐趣，缺少了其中任何一种味道，那才叫乏味呢!

泡菜，挡不住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