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华：“登殿”来“戏凤” 舞台在清宫
温如华艺事感知录（67）
因为京剧起源于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形成于同治、光绪时代，所以这种以“皮黄”唱腔为主的艺术形式，又是这几朝皇帝嫔妃最为喜闻乐见，甚至变成了他们挚爱着魔的精神娱乐支柱。因此大凡描写、记述清宫生活的影视作品，几乎都有着他们看戏情节之描摹记述，所以让这些京剧片断穿插在内、闪烁其中，成为了这些清代宫剧里，一种必不可少的点缀色彩。
近几十年，描写清代“宫斗作品”甚嚣尘上，我曾两次拍摄了清宫中的“戏中之戏”。
「 龚雪、李秀明、言兴朋、徐玉兰」
第一次是1982年，谢晋导演拍摄电影《秋瑾》，原定龚雪饰演女主角，后来又更换为李秀明，我曾问及谢晋导演为何？谢导回答说：只因厂里上层及剧组群众共同意见，感觉龚雪脸庞过于瘦削，不太符合“英雄形象”，因而变更。而秋瑾之夫，则由言兴朋扮演。这位言派传人，当年名为言一青，正是越剧名家徐玉兰先生之入室弟子，为了从浙江落户上海，兴朋正在努力朝着越剧男小生之路，开拓发展，又兼客串影视。正仿佛他姑姑言慧珠先生从艺初期之闯荡阶段，广开星途。因此在那个阶段，兴朋欣然接受谢晋导演之邀，在电影中客串秋瑾之夫王延钧一角，开拓自已。
我在“戏中戏”里，扮演《大登殿》中之王宝钏，拍摄地点，似在宫中一座室内戏台，现在回忆，大概应是漱芳斋。拍摄的一段戏，是宝钏、代战接旨之后，合唱“十三咳”，把气氛推向高潮。
（前排左起）萧树增、宋鸿志、马德祿、桑庆成
（中排左起）郭韵和、王福来、朱家溍、温如华、赵世璞、王元芝、赵月明。
（后排左起）刘建元、施正泉、谢晋
北京京剧院业务组负责安排的角色是：赵世璞之薛平贵、王元芝先生（富连成元字科旦角）的代战、郭韵和先生（富连成韵字科）、赵月明先生（影视演员赵毅之父）的马达、江海。乐队是由北京京剧院的同事们负责担任，同期录音，拍摄过程很是顺利。
故宫畅音阁大戏台
第二次是，两年之后的1984年年底，陈道明拍摄《末代皇帝》，其中有一场溥仪大婚，宫里皇族宴请朝臣，同时观看《戏凤》。拍摄地点只记得是一座室外戏台，是否是在畅音阁，当时也没过于留意。方英培先生应邀在剧中扮演正德帝，方先生为尚小云先生后期固定之“二牌老生”，六场通透、戏路宽广。是他提携介绍我扮演李凤姐，並负责指导我的唱念身段。因为此戏之唱、念表演，多处涉及到色情，甚至到仔细描摹男女生殖系统之地步，当时为了在全国，净化京剧舞台，此戏起码绝迹了20年之久，直到我们拍戏之时，仍然未曾开禁此戏。某天我要求中国戏校的马宗慧先生帮我加工一下身段时，吓得他一面摆手，一面哆嗦。老演员们对此戏之谨慎程度，可想而知。
电视剧《末代皇帝》
但此戏又是梅兰芳、余叔岩二位大师中年之代表作，方先生恐怕此戏失传，便要求摄像师傅，把全剧录一个整出，做为资料保留，片中如何裁剪，悉听尊便，其实这正是制片一方，所求之不得的。没料到几年之后我又逐渐发现，马连良、张君秋先生；张学津、刘长瑜先生都把此剧早已拍成过影片资料，只是没有公开上映而已，他们把几处色情、下流表演一带而过，因而使得广大观众也如囫囵吞枣一般，不解其意，反而觉得此戏太瘟，无有兴致了。而童芷苓先生也携带兴朋在两年之后，来到北京的长安戏院，同样也是大唱特唱、演之又演，这些情况，说明了中国的改革开放程度，远远超过中老年人的认知程度，而对两性的开放程度，更是方老先生所始料不及的。
因为这场戏是描写溥仪大婚，为了乐队人员的精神面貌，显得朝气蓬勃，剧组特别邀请到中国戏曲学院的青年同志们扮演伴奏乐手，鼓师是耿连军，琴师是李学增，录制方式，也全部是同期音效，一气呵成。
温如华《梅龙镇》之李凤姐
记得我在化粧时，蓝天野先生曾经信步走进我的化粧室内，低声唱道：
自幼儿生在梅龙镇，
兄妹卖酒度光阴……
之后不久，为了保护古代建筑遗产，国家立法，故宫属于国家级保护单位，进故宫拍戏的作法，已经全面禁止，因此我这两次进“宫”拍戏，不知是否是京剧最后的“二进宫”了？而在真实的生活中，为溥仪大婚而演戏，也确实是京剧最后一次进故宫了。
温如华老师授权发表
京剧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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