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岭一别
我上车的时候,风大雨大,父亲没有出门送我,连我家小狗趴在屋檐下也一动不动。这画面,让我想起梁实秋《送别》里的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再大的风雨我都要去接你。
唉!人生自古伤离别,我也不想挥一挥手,带走檐下一滴雨珠。
走在塘拐转弯处,看见二娘挥舞着扫把在她家堂心扫地,我大声喊了一声:“二娘,我走了”。
她寻找着声音的方向,大概知道是我,问我为什么半下午还要走,就不能在家再歇一晚上?
我说老大没人带,时间丢长了她会闹腾。
106公交车半个小时一班,离发车时间还有一刻钟。车站设在大佬家旁边空场地上,他家还租出一个披厦,专门供司机歇脚休息。
问大佬琳子可在家,他说去罗岭街打牌了,结束后刚好接孩子一起放学。他说他也从练潭才回来,大娘还留在练潭娘家,等晚上吃完晚饭琳子舅舅送回来。
这走亲戚的场景于我是多么熟悉啊!曾经,我也是经常这样去外婆家,妈妈拖儿带女,父亲跟着过去替舅妈烧饭,表姊妹欢聚一堂,开心无比。多么美好的往事,随着妈妈的离去,于我,一切都变得苦涩,往事只能悄悄的回味了。
上车刚坐下,看见二娘撑着伞,蹒跚的向我这边走来。她手上像是拎着一袋柿子,大概是要送给我带走的。我挥舞着手让她回家,风雨太大,八十多岁的人,走在路上,像一片枯树叶,很怕被一阵风刮走。
她坚持将一袋柿子放到我脚底的车座下,我知道乡里老人礼情重,她一定是觉得我给她带好吃的了,她也要拿点什么来回礼。我那淳朴善良的老一辈,一代一代人,总是用这种“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传统美德,为人做事。
她站在雨中,一会儿说我伞小了,路上怕淋雨,非要将她手上大伞给我。我说一路坐车,也不需要怎么用伞,乡下风雨格外大,才适合用大伞。
我刚关上车窗,她又开始敲玻璃门,说看我衣服穿少了,她回去拿件厚衣服给我穿上。试想想,一个还不算老的女人穿着八十多岁老太太的衣服,该滑稽成什么样。
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想起妈妈,若是妈妈在,是不是也会这样,不放心我这里,不放心我那里。尽管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有被她格外细心关照,但老去的母亲应该会变得柔软,因为我相信,天下的母亲,后来都会一个样。
别过脸去,差点泪水流下来。我从这位老母亲身上看到,她家儿女为何那么团结融洽,我想爱大概也是一种传承。
平常回家,都是自驾车。这两年,突然变得不想开车,不想费神。坐高铁,坐公交,一路跨长江,看风景,说不出的自在。越来越觉得,人生投个自在,实属难得。
公交车要从龙凤山庄凤凰桥右拐,一路向上,过怀宁两邓故居,杨亭,何凹等等这些我所熟悉的地名,然后我在大龙山站下车,坐20路直接就会到火车站。
不论一路风雨还是一路艳阳,都是我眼里故乡的风景,我对这片土地充满着深情。
想起镇里郝书记说,搞好三农建设,可是中央提出来的。想必不久的将来,农村一定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大变样,到那时,一场上山下乡运动,应该比电影《山楂树之恋》要火热浪漫得多。
若不是要管孩子,我是真有心回家乡的,就去润家生态园谋一份差事,养鸡养鸭喂鱼看羊,我都不在话下。这这样一边做事一边顺带着看老大,一边记录晨昏日落平静的生活。在这片广阔天地,我和老大都会身心愉悦。
我若趁风归去,那一定是回故乡,想起来都美好啊。可做这样的选择,于小女儿又不公平,唉!人生总是处在两难境地。
就像章老师说,若不是我前半生太过顺坦,也许我不会心血来潮投资这么大个摊子,在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为这片土地耗尽心神。
我想每个人活着应该都有自己的使命,像她半生顺境,上天定是要将她定位成有所作为之人。而我,整天被孩子被琐事困住手脚,即便有想法也无法动弹,大概也是我的命。
总之,人的命,天注定。我们唯有顺势而为,尽量配合命运,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