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被杀之后,族人何去何从?原来与“黎民”一词息息相关
大约4600年前,随着炎帝王朝的衰落,从炎帝王朝分裂出两个强大的部落各自发展,即黄帝部与蚩尤部。经过多年的发展,黄帝部与蚩尤部迅速壮大,于是出现了上古版的三国鼎立,炎帝部、黄帝部、蚩尤部各施计谋,想要吞并另外两大势力。
我们都知道,三国鼎立时,对于最强者与次强者来说,破局的机会在于吞并或让最弱者臣服,最强者得以更强,次强者由此可与最强者争锋。上古黄帝部、蚩尤部、炎帝部三国鼎立时,其中炎帝最弱,黄帝与蚩尤部谁强谁弱如今无法知道,但两个部落武装力量应该差不多,于是黄帝与蚩尤都想吞并炎帝部,最终黄帝击败了炎帝部,“三战,然后得其志”,大约就是炎帝部臣服了黄帝,之后炎黄结盟攻打蚩尤,最终在涿鹿之战击败了蚩尤。
问题在于,三国鼎立中的蚩尤部人数众多,炎黄结盟击败蚩尤(下图,蚩尤雕像)之后,蚩尤部落之人何去何从呢?甲骨文揭示的内容让人不忍直视。
根据史书记载,蚩尤是中国上古时代九黎部落联盟的酋长,也是牛图腾和鸟图腾氏族首领,有兄弟八十一人(约81个氏族部落)个个本领非凡,骁勇善战。尽管在蚩炎大战中,蚩尤击败了炎帝,但最终还是打不过炎黄两部,于是族人——“黎民”就融入了炎黄部族。也就是说,蚩尤是九黎部族联盟的酋长,所以部族之人被称之为“黎民”。
上古时期,蚩尤带领九黎氏族部落兴农耕、冶铜铁、制五兵、创百艺、明天道、理教化,为中华早期文明的形成做出了杰出贡献。与蚩尤一样,黄帝也是集各种发明创造于一身,但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真相大概是将部族发明创造集中在他们一人身上,以此神话蚩尤或黄帝。总之,文献记载的内容显示,蚩尤部已有很发达的文明,并非野蛮无知的野人,那么这些已经开化的蚩尤族人如何融入炎黄部的呢?
中国古代的史书,一般记载的都是帝王将相,鲜有普通人的记载,先秦史书更是如此。因此,想要知道“黎民”的下场,很难通过史书直接了解到,但与西方的字母文字不同,每一个汉字背后往往都会承载着一段历史,通过了解汉字的字形,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解读出历史,“黎民”二字就蕴含着蚩尤族人的结局秘密。
根据现有文献来看,黎民之黎出现得较晚,最早大约始于春秋战国,本义主要有两个,即众多与黑色之意,因此黎民可以解释为众多的“民”,或黑色的“民”。
如果只看黎字出现时间,那么说蚩尤是九黎联盟酋长,显然于逻辑不合,但“黎”古通“黧”,表示黑色的意思,而“黧”又通什么字,如今不太清楚。也就是说,“黎之黑色”的概念应该早已存在,上古可能另有文字表达,只是这个文字失传了或不用了,于是后人就用“黎”字来表达,因此通过黎字出现时间较晚的事实不能推翻“蚩尤与九黎”不存在的证据。这一现象普遍存在于上古史的研究中,比如大禹之禹、夏桀之桀等很多文字最早始于周朝,但一方面这些文字可能在之前还有传承,只是如今没有找到,一方面这些文字可能相通于其他古字,周朝人记录时基于某些原因没有采用原始文字。
黎字解释为众多时,说明蚩尤部落之民众多,还没有高低贵贱之别,但如果解释为黑色的话,就存在一些贬低之意了,因为黎字黑色尽管有所表示中国人的黑发黑瞳,但更多的可能是代表地位低下、整日劳作、风吹日晒而导致浑身漆黑的奴隶形象,或者是如宋朝蔡沈所说的“黎,黑也,民首皆黑,故曰黎民”,这里所说的“民首皆黑”,即是“墨面”、“黔首”之意,在脸上刻写黑色的字,以作为奴隶的标识。之所以认为黎字更可能是奴隶的外表特征,就与民字本义息息相关了。
如今,所有人都是“民”,但在商朝以前“民”是指特定的一群人。甲骨文中的民字(下图A),由上下两部构成,上部像一只左眼,下部像针刺一类尖利的东西刺着眼睛,致使一目而盲,可能是“盲”的本字。也就是说,“民”是一群被刺瞎一只眼的人的统称,显然这群人地位低下,只可能是奴隶,刺瞎一只眼作为奴隶的标识。
郭沫若在《古代研究的自我批判》中有过一番精彩论述:“民与臣两个字,在古时候本都是眼目的象形文。臣是竖目,民是横目而带刺。古人以目为人体的极重要的表象,每以一目代表全头部,甚至全身。竖目表示俯首听命,人一埋着头,从侧面看去眼目是竖立的。横目则是抗命乎视,故古称'横目之民’,横目而带刺,盖盲其一目以为奴征,故古训云'民者盲也’。”在谈论西周初期之民时,郭沫若认为:“周人初以敌囚为民时,乃盲其左目以为奴征。”
这样的解释让人不寒而栗,但文字是时代历史的反映,因此通过民字的字形可知“民”的真实身份。随着时代的发展,“民”的地位有所上升,但春秋战国时“民”的地位依然还很低,《贾子·大政下》中说“夫民之为言萌也,萌之为言盲也”,《说文解字》中注解战国篆书民字时说“民,众氓(通重萌,一片萌发的小草)也,从古文之象”。总之,先秦时代的统治者,认为民众缺乏教养与知识,所谓“人多而无识”,犹如杂乱生长的小草一般,于是就蔑称民众为“众萌”,可见“草民”之称的出现并非没有缘由。
值得一提的是,了解了“民”字本义,以及先秦之民的地位,我们再来理解孔子备受争议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时,真相就昭然若揭了,当时尊周、尊君的孔子,又怎么会顺从“民”意,让他们知道所以然呢?
可见,黎民之本义是黑色的奴隶,黑色或是身体颜色,或是在脸上被刻了黑色的图案或文字,他们没有家室,也无姓氏,并被刺瞎一目作为特有的标记,被统称为“黎民”。
更可怕的是,通过出土的西周青铜器,我们还可以看到“黎民”另一个不忍直视的结局。《令簋》上铭文记载:“姜商(赏)令贝十朋,臣十家,鬲百人。”《大盂鼎》铭文记载:“易(赐)女(汝)邦司四白(伯),人鬲自驭至于庶人六百又五十又九夫。易尸(夷)王臣十又三白,人鬲千又五大夫。”所谓“鬲”,在当时是一种炊器,又为葬礼中用的陪葬器皿,因此“鬲百人”就是“人牲”百人,杀死以祭神或殉葬,故而黎民也被称作“人鬲”。(上图,西周王作亲王铭铜鬲)
因此,通过黎民二字来看,蚩尤九黎部族的结局极其凄惨,所谓融合的背后隐藏了无数血与泪。
但如果黎字本义是黔首之黑,这时就出现一个悖论,即蚩尤怎么可能用“黎”字来自我贬低蚩尤部——九黎族人呢?其实原因很简单,蚩尤时的黎字可能没有贬低之意,犹如“桀”字本通“杰”,或代表鸡栖的木桩,还有“纣”字本是马车上的一个部件,但由于几千年来宣传夏桀与商纣残暴,于是桀纣两个字成为残暴的代名词,黎字可能也是这样,属于后人强行将之赋予某种意思,在历史长河中逐渐被加强。除此之外就是本来不叫“九黎”,可能叫其他名称,只是后来炎黄部落将其黔首之后称其为“黎民”,于是后人不明所以就称之为“九黎”。
我们都知道,中国姓氏文化历史悠久,但起初只有少数人拥有姓氏,可以说当时凡是拥有姓氏之人都是地位都很高,因此“百姓”最初是有一定社会性地位的贵族总称,而当时普通平民还没有资格自称百姓。炎黄联盟中的参与者,可以统称为“百姓”,而与之战斗的蚩尤部落集团也可以称之为百姓,但炎黄联盟击败蚩尤,将九黎人俘虏之后,为了与作为胜利者的自己的“百姓”之统称有所区别,于是就将他们称之为“黎民”。
春秋战国时,随着时代的发展,中国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无数诸侯国被灭亡,无数贵族跌落凡间,成为普通民众中的一员,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百姓逐渐失去贵族的意义,社会地位与庶民相似;同时,战争的升级与地主阶级的兴起,让统治者不得不“解放”了很多野人与奴隶,黎民地位大幅度上升,于是百姓和黎民的差别越来越小,都成了被统治的平民,到了封建王朝时黎民百姓连在了一起,作为普通人民的一种称谓了。
参考资料:甲骨文编,《令簋》,《古代研究的自我批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