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黄楝树

故乡的黄楝树

文/宋永信

仲秋，在飒飒的秋风中，随母亲漫步在故乡的田野上，惬意无限。好想让时光停留，好想与母亲永远这样自由自在地行走在旷野上……

挑开路边的荆棘、杂草，撩去挡在眼前的蛛网，耳听着母亲温暖的话语，我尽情地追寻着故乡斑斓的仲秋。

故乡的秋是多彩的，耐不住寂寞的扁榆树早已红透远山。欲红还绿的杏叶在秋风中翩翩起舞。挂满枝头的柿子，用最艳丽的红彩舞动着秋的旋律。而此时，菜园里的白菜、香菜、萝卜等却正青翠欲滴。一些贪恋春夏的树木，还在执著地坚守着那最后的一抹深绿，仿佛对秋的到来置若罔闻……

而这一切的一切，最独特、最触动我的却是那高大的黄楝树。

记忆中故乡的黄楝树是成林的。

小时候，推开家屋的后窗，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北山上那成片的黄楝树了。

故乡三面环山，惟北山最高，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北山上就长满了茂密的黄楝树，而且从低到高一直沿起伏的山势持续到白云山主峰跑马岭。

春天，万木峥嵘俏争春，朴实无华的黄楝树也不甘落后，迅速地装扮了故乡北山的春天，郁郁葱葱。

鸟儿是春天的主人，而这高大茂盛的黄楝树就成了鸟儿的家园。小时候，北山上几乎每棵黄楝树上都有着鸟儿的身影，那端坐在树叉上、隐影在树冠下、藏匿于树洞中的一个个鸟窝，在树丛中飞进飞出的布谷、黄雀、啄木鸟等各色的鸟儿，在奏响春天圆舞曲的同时，也带给了儿时的我和玩伴们无尽的快乐。

记得小学四年级春天的一个下午，放学后我上山拾柴，在北山山腰一棵黄楝树下，捡到了一只孵出不久的斑鸠幼鸟，爬树水平太凹的我，无法把幼鸟送回鸟窝，又怕鸟儿被别的野兽吃掉，只好捧回家自己喂养。

此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放学后我的头等大事就是逮虫子、捉蚂蚱喂食小斑鸠，直到它能展翅高飞，自由地穿翔于那片它熟悉的黄楝树林。

故乡的老屋几乎全是草房，而披房所用十几年不腐的黄草，就生长在北山上面的草甸和山坡上，每年的秋天，村里父老都结伴上山割草，以备房屋修缮之需，而这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攀附休息的最好去处就是那一棵棵的黄楝树下了。

黄楝树啊！留给了我太多太多的回忆，美好而温馨，悠长而回味无穷。

从小学的时候，我一直有一个心结，就是为什么故乡北山会有成片的黄楝树？

有一年，弄明白这个问题的念头特别强烈。这种树不成材，可为什么先人还要栽种这成片的黄楝树哪？如果这些树是野生的，那为什么村边的地头堰边也有高大的黄楝树哪？百思不解。

曾记得，在村里生产队的场院边，也生长着两棵茂盛的黄楝树。那年夏天麦收季节，我缠着坐在树下割麦乘凉的爷爷“不停地追问，爷爷淡淡地告诉我：“果子可以榨油吃啊。”我似信非信。秋天，专门爬上树采下一把果子，放到嘴里咀嚼，那又苦又涩的味道，我一度怀疑爷爷跟我说的是哄我的假话。直到自己一天天长大，才渐渐懂得了这平淡话语背后祖辈的艰辛。

黄楝树属漆树科，叶、根、皮皆可入药，具有清暑、生津、解毒、利湿之功效。可用于暑热口渴、咽喉肿痛、口舌糜烂、吐泻、痢疾、淋症、疮疹、无名肿毒等，其果实可以榨油。

我想正是源于黄楝树的这些特性，故乡才有了那成片的黄楝树林。

黄楝树没有松柏的伟岸，白杨树的张扬，苹果、梨树、杏树花卉的芬芳和果实的诱人，它朴实、无华、平淡。但正是它，却在物质极度匮乏、缺医少药的年代，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养育和护佑了故乡一代一代的父老乡亲。

恰恰也正是因了这样的特性，在生活一天天好起来的时候，一棵棵高大的黄楝树当做无用之材被摧残、被砍伐，在缕缕的青烟中化作了漆黑的木炭，以无声的愤怒拷问着后人。

令人欣慰的是，这几年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厚植，那一度消失的黄楝树林正在慢慢恢复生长。我想，不久的将来，那美丽的黄楝树林一定会重现在故乡的北山。

“想啥了？这就是你要看的黄楝树！”

母亲的话语把我一下拉回到了现实，我抬头望去，眼前竟然是一棵高大茂盛的黄楝树。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岁月蹉跎，几经摧残，故乡竟然还保留着这样一棵，目测直径不能合抱枝繁叶茂的黄楝树，简直令我欣喜若狂。

它高大伟岸，遮天蔽日的气势，与历城区高而乡东沟村北，铜壁山下，号称“华夏第一黄楝”的黄楝树也有一拼啊。

我掏出手机，对着大树不停地狂拍，从远到近，从整体到细节，从枝干到果实，唯恐有一天它消失而去。

此刻的黄楝树，恰似新婚的嫁娘，正向世人展现最美丽的倩容。那柳叶般的树叶煞是好看，有的整个叶子全部红透，像极了少女的红脸蛋；有的则半红半黄，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有的则是斑斑点点，五彩斑斓。至于那成熟的果实，虽大小不一，但却粒粒鲜艳饱满，夺人眼球。

这高大的黄楝树啊，就这样默默的偏隅一方，无言地绽放着自己的芬芳。

查百度，黄楝树因其刚直挺拔，舒而不屈，又称楷树，自古就是尊师重教的象征。相传孔子去世后，其弟子子贡在墓旁“结庐”守墓六年，又把从卫国移来的楷木苗植于墓前，以致后来人们常把楷木和模木合称为楷模，用来称颂那些品德高尚、受人欢迎、可为师表的榜样人物。

至此，儿时的心结已经全部解开了。我想先人遍植黄楝树于北山，维持生计是一方面，但最最重要的应是提醒和教育后人要尊师重教，做一个品德高尚、为人师表的好人。

这是先人怎样的一份智慧和用心啊，诚愿高大的黄楝树，与故乡的父老永远相生相伴，携手永恒。

作者：宋永信，1980年高中毕业于邹平县南北寺学校，1982年参加工作，现供职于山东省国税局，业余时间喜欢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