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有痕 思念无声
清明是一个伤感的日子,很容易让我们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不管那些记忆是模糊还是清晰,那份思念却总是远远近近、忽明忽暗地投进我们的心间。
这个日子,我总是想起我的父亲。
因为父亲去世早,对他的记忆,大多停留在一座坟上,他在坟里头,我在坟外头。所以每年的 清明节 扫墓,是我离父亲最近的一天。
这些年来,每次回家,村里人都会对我提及父亲,说父亲是个好人,老实忠厚、勤劳善良,帮助过很多人。
我不知道父亲生前是不喜欢照相,还是其他原因,居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在我仅有的模糊记忆里,好像父亲很高、很瘦,皮肤黑黑的,特别喜欢笑。
记得那时候村子里还没有自来水,吃水和灌溉都是依靠水井,所以“打井”是那会村子里十分常见的事。“打井”用到最多的材料,是那种直径30厘米、长度近150厘米的水泥管子。所以村子里经常会有很多这样的水泥管子,或竖立、或平放着散落一地。有一年冬天,因为调皮,我钻进一个水泥管里玩,想爬出来时,却因为用力太猛,以跪着的姿态卡在那根管子中间,怎么都动不了。我拼命爬拼命喊,结果却越卡越紧,微弱的喊叫也被呼啸的北风淹没,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父亲的怀里。父亲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责骂,还笑着说:“你小子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事后才知道,父亲几乎跑着找遍了村里所有的水泥管子,最后才把我找到解救出来。
儿时的我特别胆小,即使上到小学二年级,也要父亲每天送我进教室,还执意要让他在教室外,守着我上了课才能离去。所以教室的那扇窗户上,每天都映着父亲饱含爱意的笑容。现在想起来,那是父亲留给我印象最深,也是最美的笑容。
八岁那年腊月,临近除夕了,任凭母亲怎么劝说父亲休息,他还是坚持要去跑车,说是今年最后一趟了,并向我们保证大年三十前一定会赶回来。我缠着父亲要带新年礼物回来,父亲笑着欣然答应。于是,我开始掰着手指计算着父亲回来的日子,终于等到二十九那天,母亲正带我在集市上打年货,外婆和舅舅行色匆匆地赶来,表情凝重。舅舅和母亲说了两句话,就一急匆匆离去了,外婆则带着我往家里走。平时走路带风,不笑不说话的外婆,那一次走的特别慢,牵着我的手,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晚上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惊醒,我偷偷跑出去看了一眼,父亲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了笑容。八岁的我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但从母亲悲痛欲绝的哭声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茫然和害怕。
从此,父亲变成了一座坟,是母亲常去撕心裂肺哭泣的地方,是我总也忍不住远远眺望的“禁区”。我开始害怕别人提及父亲,甚至忌讳别人说起“父亲”这个词。
很多年过去了,我也做了父亲,才渐渐发现,父爱如山,终有痕。虽然关于父亲的记忆仅仅停留在了八岁,但我对父亲的思念却如水一般,没有因为岁月流逝而停止。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所以每年清明,我都想坐在坟前和父亲说说心里话,告诉父亲,他并未真的离去,而是以另一种无形的爱,陪伴着我成长。我也会让这种爱世代传承,生生不息。
又到清明了,因为驻守边关,我不能到父亲的坟前,去献一朵花、种一棵树,只能拜托这缕缕春风,寄去我在远方的平安和思念。
作者:马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