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报告文学连载）我们走在大路上（第九章1) ||张学武（河北）
第九章 ( 1)
刘满贵家在村子西头，他没有老婆，没有孩子，就跟他一个八十岁的老妈住在一个马架窝棚里。他妈是个哮喘病人，春天、夏天还可以，一到秋天、冬天，就不能出屋了，整天趴在炕上，一咳嗽起来就是半个小时，脸憋得通红，腿肿得一点一个坑。他父亲名叫刘祥，四清那年曾是石片沟的贫协主席，整过不少四不清干部，跟村里好多人结了仇，后来就得了病死了。苏斌推开刘满贵家的门，老太太正趴在炕沿上咳嗽，痰吐了一地，见苏斌进来了就喘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快给我把门关严，我这病就怕见风，一见风就咳嗽。”苏斌赶忙回身把门关住，走到炕沿前问：“大娘，你儿子刘满贵呢？”“他呀，天不亮就起来下套子去了，估计待会就回来。你是谁呀？我怎么在石片沟没见过你呀？”“哎，我这身子骨一到秋天就啥也干不了了，饭等我儿子回来做。你说你是下乡干部，你叫啥？”“哦，听说过，听说过。当年你是学毛著积极分子，还到县里开过会，会背老三篇，我说的没错吧？”这时候，门”哐“地一声开了，进来了一个人，有三十来岁，粗胳膊大腿，很壮实，鞋和裤腿都被露水给打湿了。这人就是刘满贵。刘满贵见家里来了个生人，就一边把脚蹬在守炕锅台上拧着裤腿上露水一边歪着脑袋问苏斌：“喂，你是谁，怎么一大早跑到我家来了？”不等苏斌回答。刘满贵的母亲就说：“人家是公社派来的下乡干部，今天是来找你的。”刘满贵说：“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大队干部，更不是生产队长。”苏斌倒是开门见山，说：“找你就是为了让你参加收秋劳动。俗话说得好，八月秋忙，秀女下场，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就漫山遍野地套狍子，追狐狸，全村社员都要像你这样，今年的秋还收不收了？难道让成熟的庄稼都烂在地里？你是个庄户人，知道从春耕播种，到夏天锄地，庄稼成熟是多么的不容易。”刘满贵一边拿起葫芦瓢往锅里添水一边说：“好，你既然是下乡干部，那你就得说理。你了解农村吗？知道农村的实际情况吗？”苏斌说：“我怎么不了解？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你们石片沟有多少人口，多少耕地，有几道坡，几道沟，我全了解！”“我们家就我和我妈两口，这一年我挣的工分已经够我们的口粮款了，再干就是给那些孩子多，劳力少的户拉帮套，你知道不知道？再说，到年底分红的时候，大部分缺粮户拿不出钱来交口粮款，我们这几家余粮户就分不到红，一年就白干了！”苏斌说：“人不能只看手心这一点，应该往远处看。你敢保证你一辈子都是余粮户吗？你敢保证那些孩子多劳力少的就一直是缺粮户吗？你也有老的那一天，人家的孩子也有长大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就变成缺粮户，人家就变成了余粮户，按你的话说，到时候人家还要给你拉帮套呢！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吧？既然大家都在一个生产队里，就要互相帮助，今天你帮他，明天他帮你。再说，今年的收秋跟往年不一样，昨天大队已经决定了，今年收秋实行承包制，把生产队的所有庄稼地按人口包给各家各户，限社员们在半个内完成收割任务，都完成的，到时候分给他口粮，完成一半的，分给他一半口粮，如果都完不成，或者就干脆不去收割，到时候不但不分给他口粮，还要罚他。这是符合社会主义分配原则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嘛。再者说了，你是个劳改释放犯，如果分给你的地庄稼都烂在地里，这就是破坏社会主义，破坏农业学大寨，破坏备战备荒，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再送进监狱，这次就不是三年两年了，最少得五年！当然，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你老妈呢？他谁来照顾？” (未完待续）
作家简介：张学武，一九五七生，赤城县一中高级语文教师，现退休。爱好文学创作，曾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小说、散文、故事、通讯，2009，故事《村长》曾被《读者文摘 ，农村版》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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