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谁说女子不如男 | 郑信平
我们常有“头发长见识短”的口头语，用来评述女人，尤其是女人做了被认为是不合时宜的（或错）事后。这很不对，一则显示了大男子主义，二是自认为比她高了一筹，有自耀的意味。
大男子主义暂且不管，是历史遗留，老观念所致，何况现在都妇女解放多少年了，半边天的历史和现实摆在那儿呢，不需多说。要我说，现在妇女也有短头发，男人更有长发飘飘的呢，套用头发的长短，来比喻见识的多少，过时又界限不清了。
其实，古代的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头发要盘起，再插个簪子，只不过戴了头巾发不外露，看不到而已，其实质也是和女人一样长发可飘飘的嘛。就是到了满清入关，强迫男的顶门毛发要剃了那么一小圈，也还是在后半部直至后脑勺都给留下头发来的，只是到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辛亥革命之后，才和西方的头上生活方式接轨，入了剪头发的洋流，但还是有张勋的辫子军和辜鸿铭瓜皮帽下的长辫子，可见男人长发的长久和深根性。
自认为见识高了那么一筹的，则更不必夸耀了。有这么个例子，《史记·吴起传》有段话，很是有意思，兹引述。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这个卒之母，作为女流之辈，比卒之父高多了，看问题更深也更透。士为知己者死，卒之父被吴起那么一吸（坏烂之创痛处），就战不旋踵，死于敌前了，现如今作为儿子的卒也被吴起这么一吸，其结果可想而知。因为将军吮卒之疽，在常人看来，是天大的恩赐，莫大的荣幸，有此想法的卒本人，不死命效劳才怪呢。而作为卒之母的女流，她就看出了吴起的阴险和别有用心，也提前感受到了丧夫又将要失子的双重悲痛，这犹如重型犯被明确告知何时要被结束生命，其心情可想而知了。这是头发长了见识也长且深而透的不好之处。
假如卒之母和普通人一样，懵懵懂懂，沉浸在被高爵显位者偶尔撒淋露水的表象中，沾沾自喜，到处宣扬显耀，其肯定是心满又意足，兴高采烈的，至少在其子死战前的这段时间内，是体验到了幸福为何的啦。可惜，其智过高，其识太深，连个初等的幸福感都没体会到，直入悲哀绝望之境，嚎啕大哭。
我在《家有贤妻》里也说过，见识高的还有乐羊子妻，其能劝夫捐金于野，也能狠心断机织，为的就是劝夫见财不起意，要有恒心有毅力地做某一件事（此是劝夫苦读），目的就是将来能释褐而锦衣，飞黄又腾达。
许是女性见识高于男性这种例子少的缘故，所以乐羊子妻这样的女性才会被典籍记载。也正因为少，才导致了“头发长见识短”偏见在人们心目中的根深蒂固。考究女性见识少，不如男子，看问题不能远谋的始作俑者，就是因了男性的太霸道，也即大男子观念，或者说女性一直处于附庸从属地位，女性被当作娱乐工具和对象所致。
我们的孔圣人在《论语·阳货》中不是说过“唯女人与小人为难养也”么？好像我们可从中得出这么个结论：连孔子都说女子和小人难养（共处）难对付，可见其该被撇在多远的一边去才对。
其实，孔子说此话与其亲身经历有关，孔子系老夫少妻所生，个人婚姻上离过婚，又被齐国送给鲁国的80个美女给断送了政治前途（实现仁政的目的），结合这句话完整的表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可知，无论后来各家的何种解释，将女（性）、子（小孩子）、小人三者并列等同，都是近了就不孙（逊），远之则生怨恨心，说明孔子心目中对女子的看法是根深蒂固的，也由此影响了两千多年。
虽然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后，儒家的思想占据了统治地位，三纲五常也逐步地入脑入心，可还是有那么些本该在从属地位的女性，站到男性面前去了。像花木兰更是独一无二，居然拿起弓箭矛朔直上前线，最后还“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呢。
西汉刘向编撰的《烈女传》有《楚于陵妻》一文，兹引述。
楚王闻于陵子终贤，欲以为相，使使者持金百镒，往聘迎之，于陵子终曰：“仆有箕帚之妾，请入与计之。”即入，谓其妻曰：“楚王欲以我为相，遣使者持金来。今日为相，明日结驷连骑，食方丈于前，可乎？”妻曰：“夫子织屦以为食，非与物无治也。左琴右书，乐亦在其中矣。夫结驷连骑，所安不过容膝。食方丈于前，所甘不过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怀楚国之忧，其可乎！乱世多害，妾恐先生之不保命也。”于是子终出谢使者而不许也。遂相与逃，而为人灌园。
若是常人，能为楚相，则是登天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么诱人，就是贤士子终，也由此动心了呢。好在还不忘问下妻子，在其妻劝说下，终出谢而不许（为楚相）。这是因了子终事事不忘问其妻，终能自保。可以推知，子终之妻应该一直都是“走”在其夫之前的，而不是后。其夫为贤者，那么，此妻子怎么样呢？
不是有“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流行音乐么，且版本蛮多，这是妇女解放，顶半边天的现实写照。其实，好多地方，有时妇女还比男性更有优势呢，如需要心细有耐心的地方，那一块妇女的比例不是大大高于男性的。就是很多男性占统治地位的职业行业，也有好多女性的身影，高科技的不说，就说建筑业的高空吊塔，那几十上百米的空中，也不是常见花儿们在随风飘荡着的么。
搜索到一本书，《谁说女子不如男》，说的是豫剧表演艺术家小香玉，自传性质，中国戏剧出版社2004年出版，买来准备一读，看看这书能给“头发长见识短”来个怎么样的回应吧。
（2021年4月2日）
作者简介：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