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半亩
倘若放了假,我便总爱整天整天地呆在小艾的花店里。
小艾的店不大,但倒有个雅致的名字——“花田半亩”。我问她是不是偏爱朱夫子的诗,她却只是笑,而不语。小店有木制的窗棂,木质的推门,叮咚作响的门帘与风铃,让人光是看了,便心生亲切。
推门进去,更是别有一番洞天。
藤编的花架上满满当当,拥拥挤挤着鲜鲜活活的小生命们,随着门推开的一刹那,一个个翘首企盼,好奇地打量着来人。小艾此时大概正坐在花团锦簇当中,耐心地捡拾着新收进的花草,帮他们分门别类地找到最合适的器皿然后无比虔诚地供养起来,当做是自己的宝贝。她这一坐啊,除去三餐,准能坐一天。我自然也好奇她是如何舒舒适适快快乐乐地接受这丝毫没有改变,如同一汪平静,不见波澜的池水般的生活的。
花店的东南角摆着三五张老式藤椅,靠着窗边的书橱里立着北岛的诗简媜的散文,余秋雨的行记,王小波的剧本,扉页上用小楷端端正正地写着编号,这些都是小艾的私家藏书。小茶几上铺着格子布艺桌垫,其上摆着的茶壶里总是盛满热乎乎的果茶亦或是花茶……这些都是为偶有进店看花的客人们准备的。
小艾的店地理位置不好。尽管在我眼里是这样认为的——静静地蜷缩在小巷子的深处,少有人经过,就算是刻意寻找,也着实要花费不少心思。但小艾倒也乐得自在,任凭巷子外的世界如何走马观花的变化,她仍是雷打不动地在太阳在太阳晒亮半个花店时才推开木门,开张做生意,在余晖笼罩半个天空,广场跳舞的老头老太太们还未散去时打样收摊……每天的生活一成不变地如同铺好铁轨的绿皮火车行走的路径一般,不迎合,自也不改变。
小城的日子静静地淌过,小艾的生活自然也不急不缓地每天都翻开新的篇章,偶有打开电视收听新闻,这才了解外面的世界又发生了怎样爆炸性的变化。但她却也只是笑笑,将手中的满天星插入玻璃盏中,将脚边的鸢尾花放入白玉瓷塘盆中,替搭配种植的半夏与红掌松松土,为鱼纹陶瓷中的小雏菊浇浇水。她想:这世界再怎么变化也与我无关啊!
曾近听人谈起过小艾,老人们总喜欢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出她也曾是某名校的美术系高材生,毕业之际也曾有大公司聘了她去做艺术指导,但也不知她是魔怔了还是怎的,偏偏执意要蜗居在这座小城里,甘愿过上这在外人眼里一成不变,不见波澜的生活……
后来,当我再去光顾小艾的店铺时,推开门,果真见她坐在花团锦簇之中。自顾自地收拾打理饲养她的宝贝花草。CD机里播放的孟庭苇的歌声,甜甜的浓浓的氤氲了整室的气息……我大概有点理解她的选择了。
忽记起小艾常说,心中若有云水间,何处不是桃花源?
又想起她总是碎碎念似得告诫我们亦或是告诫她自己:不要管这世界怎样光怪陆离地变化,做好自己就够了……
哦——我的小艾!小艾!
(作者系如皋市一中高三11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