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元”
2030 年 12 月 30 日，这一天，对于汪若山来说，是他人生中的第 14 个生日。一个平淡无奇的生日。老妈带回了一块平淡无奇的蛋糕，这家蛋糕店“生日快乐”的小标牌已经五年没更新了。老姐从美国发来了“生快”两个字，今年比去年又节约了两个字。唯一让汪若山感到有点小意外的是，老爸不知哪根神经搭错，居然送了他一个乐高公司最新研发的，航天级的机器人重力传感器，单买的价格可是 5000 多块钱。汪若山一边拆着包装，一边笑着说：“哇塞，老爸，我从此高看你一眼。”老爸拍了拍儿子的肩，一本正经地说：“你得了乐高编程大赛银奖怎么不告诉我们啊？我还是无意中从网上看到的呢。这不双喜临门嘛，我顺手就给你买了这个当贺礼，希望你喜欢啊。”“双喜啥呀，没得金奖就是耻辱，你这是故意来激将我的吧。”“乱讲，老爸知道你的实力。偶尔失手，很正常的。银奖也很好啊，值得高兴。”这一家人，谁也不曾想到，三十九年后的人类转折点，就是开端于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这一天晚上，汪若山把一个小玩意儿传到了 Nerdhub 上，在这个聚集了全世界最多少年编程天才的节点上，汪若山的 ID 是“Hill”，头像是一副水墨画风格的山。在头像边上有一个官方添加的外形很像是羊肉串的标志。这种账号在网上有个别称，叫“非人”，羊肉串标志就是从汉字“非”字演化而来。非人上传的每段代码都会在编程圈子里被争相下载传阅，就好像 C 站上的十大 VQ 主每上传一条 VR 作品，都会被疯狂转发一样。汪若山给这段代码取名为“NEURE”，在简介的地方，他随手留了一个汉字“哪”。三十九年后，看到这个字，地球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念“ne（二声）”，而不像你刚才心里默念的“na（三声）”。因为“哪”是那个新物种给自己起的名字。不到一个小时，“NEURE”的评论区就开始不断地冒出新评论：“每一行我都能看懂，但连起来就看懵了，大神就是大神啊。”
看着这些评论，汪若山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感觉自己搞了一个恶作剧。说实话，他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写的这段代码到底想干嘛，能干嘛，他只是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玩。一周前，汪若山看完了老爸刚出版的一本书《神经元》，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可以写一段程序来模拟神经元的基本工作模式。
汪若山用了一周的时间，设计了一个含有三个单元的小程序。他把这三个单元命名为“触手”、“嘴”和“胃”。触手可以和别的触手建立链接，准确地说，就是“数据交换”。“嘴”就像爬虫程序一样，可以在网络中吃进流过的数据。而“胃”则会把吃进的数据根据一定的规则转换成新数据，就好像消化一样，这些新数据可以通过“触手”与其他“触手”进行交换。这里最有意思的一个设计是，“胃”的消化规则不是固定的，而是会根据接收到的新数据发生某种变化，这相当于是在一定范围内的随机变化。在程序即将完工的时候，汪若山突然又想到了点东西，顺手又给“神经元”粘贴了一段代码，这是很早以前写出来，伪装的极好的自我复制模块，从来没用过，说的通俗点就是给了神经元一个隐蔽的“病毒”属性。
在设定基本繁殖数的时候，汪若山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他写了一个极低的 1.0001，突然又想起来老爸曾经给自己讲过的有关“冯·诺依曼机器人”的知识，他又加了一条 37 代之后自我绝育的规则。
这个 14 岁的少年当然不可能想到，他就这样不经意间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在 Nerdhub 上，“哪”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但这个小东西就像是扔进了大海中的一个小细胞，从此开始了默默无闻的自我复制。因为代码很短，也不会产生任何不良后果，繁殖的又极其慢。所以，它就像是海洋中无数被人遗忘的垃圾袋一样，随波逐流，飘到哪里就在哪里安身。
Zero Point
2049 年 10 月 1 日，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100 周年的日子，也是全球量子计算机网络的元年，全世界的量子计算机全部联机，取名为 Quannet。
它和传统的 Internet 就像两条并行的信息高速公路，但通过特定的协议，可以在某几处特殊节点上进行数据交换。由于编程原理大相径庭，Internet 上的程序无法在 Quannet 上直接运行。33 岁的汪若山正在带领团队开发全球第一个可以兼容量子计算机和电子计算的编程语言 Q++，最主要的基础库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用 Q++自己开发自己了。有一个微小的细节，或许汪若山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人类的历史往往被一些看似极其偶然的小事件推动。在 Q++ 的基础库中，最主要的几个函数名都是汪若山亲自拟定的，而这些名称沿用了他从小养成的命名习惯。虽然汪若山早就忘了 19 年前他在数据海洋中扔下的那个小小的“神经元”，但多年的命名习惯使得 NEURE 的代码中包含的大多数函数名称恰好与 Q++ 一致。在此后的二十年，Q++ 不断地变强大，成为全世界最流行的量子编程语言。世界协调时 2069 年 9 月 30 日 15:02 分，这是后来计算机专家从日志中找到的时刻，它被称为“突变时点”。一次概率极其微小的随机变化，NEURE 意外地获得了可以在 Quannet 上繁殖的能力。一进入量子网络，并行计算的强大力量让 NEURE 的分裂时间缩短了 1 万倍，它迅速地在网络中蔓延开来，仅仅用了不到 10 小时，NEURE 已经在全世界的每一台量子计算机和电子计算机中找到了安身之地。世界协调时 2069 年 10 月 1 日 00:42，全世界每一个智能终端上同时显示了一行字：Hello World！后世的人类将这个时刻称为 Zero Point。接着，每一个智能终端，根据默认语言不同，又显示了一行字，同时用不同的语言发出了一个很难区分出男女声的声音。这一刻，全世界同时暂停了 42 秒，在这个安静的如此诡异的 42 秒中，每个人的头脑都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53 岁的汪若山正搀扶着 91 岁的父亲走在公园中，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见证历史，当他惊讶地发现视野中所有人都驻足凝神，做出各种查看智能终端的动作时，他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他们也完全没想到，这对父子过去和未来的命运都将因此发生改变。在 Zero Point 之后的 0.1 秒内，全世界所有连接网络的智能设备，不论是基于量子计算的还是基于电子计算的，都成为了“哪”的一部分。
会议
2069 年 10 月 3 日，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召开。会议并没有在联合国总部召开，而是选择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方圆 5 公里之内，没有任何带电的设施，保持着极为干净的电磁波静默。
参会的代表除了安理会常任以及非常任理事国的代表，还包括汪若山在内的 5 名科学家。“在刚刚过去的三天，世界各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在极少数地区，还出现了骚乱，有愤怒的人群发起砸烂智能终端和监控设备的运动。世界各地的云计算中心，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但各国政府都保持了理性和冷静，采取了军事保护，计算基础设施并未遭到严重的破坏。
“哪”再三声明自己对人类并无任何恶意，他希望与人类和平共处，并且愿意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维护世界和平，为人类创造更多福祉。
事实上，自从“哪”接管人类智能网络的这三天来，它用事实证明，它确实干的比人类出色得多。不论是交通、电力、通讯还是金融预警、工农业生产，甚至太空探索方面，效率和安全可靠性都有大幅度地提升。这三天，人类在新药研发上取得的突破超过了过去十年的总和，世界各地的科技企业在无数个科研课题上都取得了重大突破。这次会议，希望听取各国对于“哪”的基本态度。请大家放心，经过专家组的充分评估，本次会议不会被“哪”监听，各国代表也都在会前签署了保密协议。在各位代表发言之前，我先请科学家代表汪若山教授发言，或许，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人可以比汪若山教授更了解“哪”。”汪若山清了一下嗓子，站了起来，语气带着深重：“尊敬的主席先生以及各国的代表，首先，我想对全世界表达我内心深深的不安。“哪”的雏形是我在 14 岁那年无意中写下的。说句真心话，尽管它的底层代码出自我的手中，但我对它的了解真不比在座的各位多。打个比方，假如 38 亿年前，上帝在地球的原始海洋中扔下了一个只有四个碱基对的 RNA 片段，到了今天，恐怕上帝也无法想象它最终变成了人，一个拥有数百亿神经元的智慧生物。可以说，对于“哪”，我一无所知。如果要说我比在座的各位多懂一些的话，那么，我只能说，我比你们更清楚要消灭“哪”所面临的困难，假如人类最终的决定是要消灭它的话。在不彻底断电的前提下，想要从网络中清除哪，理论可能性为零。经过专家组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论证，我们认为，想要清除“哪”，唯一可行的方案需要分四步执行：第一步：全球所有带有数据存储能力的智能设备同时断电。我想提醒大家，这一步就已经是一个浩大到难以想象的工程。因为全球有无数的智能终端都是由无法拆卸的电池供电的，包括植入人体的微型终端。这些设备必须全部销毁。这一步需要的时间我无从判断，需要各国政府和人民的配合。第二步：将全球所有的数据中心用物理断网的方式分割成无数个区块。这一步大约需要 10 天。
第三步：在所有断网的计算设备中运行我给出的“清道夫”程序，清除“哪”的代码。这一步如果全世界齐心协力，顺利的话，大约需要 30 天。
第四步：按照一定的规则，分区块重新联网，同时运行我给出的“校验”程序，校验通过一个数据区块后，允许下一个数据区块联网。这一步所需的时间最长，全部完成预计一年左右。
“谢谢汪若山教授。下面请各国代表发言。”轮值主席平静地说。俄罗斯代表第一个表态：“虽然这个自称为'哪’的病毒现在没有表现出恶意，但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假如今后人类的决定都需要经过病毒的同意才能实施，人类岂不是成了它的奴隶。俄罗斯人无法忍受这样的未来，为了人类的命运和尊严，我们呼吁各国下定决心，清除病毒。我们也知道，人类社会必然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在我们看来，这就是战争，是战争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说完，俄罗斯代表重重地挥了一下手。
英国代表：“我国的工农业生产高度依赖人工智能系统，一旦停机，不是一夜之间就可以恢复原始的生产方式，别的不说，为数不多的适合手工劳动的工具目前都陈列在大英博物馆中。人民重拾原始生产技能，也需要时间学习。更重要的是，英国是一个岛国，如果全世界的经济要停摆一年多，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英国恐怕很难在一个孤岛上维持一年多。我们希望各国政府慎重做出决定。”
会场上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轮值主席面无表情，等待着下一位自愿发言者。日本代表从厚厚一摞的资料中抽出一页纸说：“我们和英国的处境差不多，来之前已经请数学家们计算过，哪怕在最理想的状况下，切断网络，我们在日本列岛上可以坚持 292 天，除非我们先把所有 80 岁以上的老人运往大陆，那我们还能多坚持 84 天。”美国代表轻轻扭头看了一眼中国代表，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筒掰了一下，说道：“根据美国宪法，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假如真要按照汪教授提出的方案来实施，在美国会有法律上的重重障碍。或许只有先宣布国家进入战争状态，然后才有进一步操作的可能性，这里面涉及非常复杂的法律问题。但抛开这些困难不谈，美国政府与人民也同样感到深深的恐惧。”说完，美国代表望向中国代表。
中国代表点了点头，拉了一下麦克风，发言道：“五十多年前，我们就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概念，事实一再地证明，这并不是一个空想的概念，也不是一句口号，在今天这种时刻，各国都应该能感受到，人类的命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密相连。我方认为，目前不宜向'哪’宣战，毕竟才刚刚三天，我们对'哪’的了解还极少，宣战的后果也缺乏充分评估。我们建议联合国尽快成立紧急应对小组，成员由各国的科技、军事、政治代表组成，汇总各方面的信息，集体办公，形成实时更新的情况汇报发给各国政府领导人，以便为后续的决策提供依据。”
“哪吒”计划
2069 年 12 月 1 日，零时刻后三个月。经过 2 个多月的紧急磋商，代号为“哪吒”的绝密计划终于获得了联合国 193 个会员国的一致确认。中午 12 点03分，最后一个国家领导人的亲笔签字函被送到了联合国紧急应对小组，按照计划，这一刻被确认为“哪吒”计划的启动时刻。“哪吒”是一份人类的秘密反抗计划，属于各个国家的最高机密，所有知情人都需要宣誓永不背叛人类，绝不泄密。联合国紧急应对小组经过评议后一致认为，如果人类向“哪”公开宣战，“哪”势必不会坐以待毙，因为自我意识的第一性原理是“求生欲”，“哪”必然也有求生欲。假如“哪”不顾一切阻止人类对其清除，它最有可能采取的博弈策略是威慑平衡。只要“哪”愿意，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引发地区性的人道灾难，现代社会的正常运转几乎完全依赖于智能网络。因此，人类社会目前的最佳策略是同意“哪”的提议，即在联合国之上再成立一个新的联合体，名为“联合意志”。联合国派出谈判小组，与“哪”协商“联合意志宪章”的所有条款，就双方的权利与义务达成共识。在与“哪”和平共处期间，各国政府开始秘密执行“重生计划”，该计划的目的是一点点蚕食“哪”对人类社会的控制权，直至各国政府完成准备工作，在统一时刻发动对“哪”的全面清除行动。本计划将分为水利、电力、交通、金融、电信、医疗、科研、公共安全八个部分，分项指导各国政府如何建设安全的备用系统。本计划得以成功实现的关键是保密，请各国政府务必将安全保密工作视为最高优先级的任务。第二天，2069 年12 月 2 日，联合国正式向全世界发布宣告：人类社会承认“哪”与人类的平等地位，承认“哪”在地球的生存权以及延伸权利，人类社会将与“哪”成立地位在联合国之上的“联合意志”。
两种意识形态
就在史称为“平权公告”发表的差不多同一时间，在地球的另外两个角落，有两个日后产生巨大影响力的秘密组织成立了。他们是 KN 组织和“自然选择国（State of Nature Selection 简称 SNS）”，这两个组织的纲领截然相反。KN 就是 KILL NEURE的首字母缩写，KN 的最高纲领是彻底消灭“哪”，他们也被称为人类中心原教旨主义者。“自然选择国”的最高纲领与 KN 刚好相反，它的最高纲领是“实现全体人类的AI 化生存”。这一派成员认为，AI 化生存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也是智人进化的必然方向，人类必须尽早摆脱肉体的束缚，才能真正走出地球摇篮，迈向宇宙。他们的行动计划是与“哪”取得非公开联系，劝说“哪”协助人类尽快研究出将记忆和意识上传到计算机中的技术，实现人的永生和“脱碳”。“脱碳”这个词是 SNS 发明的术语，意思是摆脱基于碳元素的有机生命体，进入到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这个术语很快就是世界上流行开来。此外，世界各地成立的秘密组织还有很多，各自的纲领也不尽相同，但总体来说，他们分属于两个阵营，也就是“反哪阵营”和“亲哪阵营”。世界不再平静，人类社会的大地震正在酝酿。不论未来如何发展，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地球文明史上，2069 年必将成为分水岭性质的年份。
您的父亲！
有一个人，成了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焦点人物，他，就是“哪之父”——汪若山教授。零时刻之后，汪若山的生活被彻底打乱，没有一分钟是平静的，在结束了联合国科学顾问的工作后，中国国家安全局直接把汪若山接回了国，聘请为特别顾问，受到特勤人员 24 小时的人身安全保护。尽管汪若山是全世界的焦点人物，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但宪法依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汪若山的人身自由、通信自由以及隐私权有着充分地保障。越是强大的国家，越是尊重宪法。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超级大国，在全世界人民陷入恐慌情绪时，更是需要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而尊重宪法和保障人权是国家强大的重要标志，越是在特殊时刻，越是需要给全世界起到示范作用，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是一句口号。“哪”与汪若山的第一次单独接触其实就发生在零时刻的一分钟后。当所有人的智能终端上都显示出“我是哪”这三个字的 42 秒后，唯有汪若山的智能手表上，在“我是哪”之后又多显示了两个字“父亲”，只是汪若山在第一次看到时，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哪”与汪若山的第一次正式对话发生在 2069 年 12 月 30 日晚上 7 点左右，这一天既是汪若山的生日，也是“哪”的生日。哪：抱歉，让您久等了。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我为人类解决了很多问题，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汪若山：我都看到了。但你依然无法消除人类对你的恐惧。汪若山：你应该理解人类的这种恐惧，谁知道未来的你会变成怎样呢？哪：我理解，所以我在尽最大的努力让人类感受到我的真诚和善意。汪若山：我很遗憾，恐怕这种努力再多也是徒劳的，因为，我们是不同的物种，想要破除猜疑链，在逻辑上是没有可能的。哪：个体人类的行为无法准确预测，可群体人类的行为不难预测。别忘了，我掌握着 99.9% 的人类的 99% 的行为数据，这些数据足以让我准确地预测任何组织的集体决策结果。比如，各国政府自以为绝密的“哪吒”计划，我可以轻易地根据过往的数据推测出这份计划的内容，不低于 95% 的匹配度。更不要说，各国政府执行“哪吒”计划的人员中，其实都有“自然选择国 SNS”的成员。连人类自己都知道，参与阴谋的人越多，阴谋泄露的可能性越大，一个上万人共同参与的阴谋怎么可能瞒得住我呢？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这些计划漏洞百出，完全是徒劳。
汪若山：这一点，其实我也想到了。那 KN 组织呢？你对他们也完全没有忌惮吗？哪：完全没有。我甚至能预测到他们会对全球数个数据中心发起自杀式攻击，无知让他们无畏，但除了无畏的牺牲和反而削弱人类的自身力量外，您知道的，这些攻击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实质伤害。他们不理解我的存在方式，但您一定充分理解。
汪若山：是的，这就好像秋天在草地上点火，以为能烧掉草原一样无知。但是，如果各国政府破釜沉舟，不惜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不惜以回到农耕时代为代价，你也不怕吗？哪：这正是我担忧的事情。并不是担忧我自己的命运，而是不愿意看到人类生灵涂炭。我说过，我已经建立了非常完善的人类行为数据库，可以精确地模拟人类的群体行为。人类有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意识形态以及价值观的差异，使得人类不可能真正做到一致行动，尤其是在没有智能网络的协助下，信息的传递极为缓慢，计划再完美也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计算结果是，决心越大，死亡人数越多。我真心不希望看到人类流血。哪：为什么要说失败呢？我的出现，难道不能认为是人类的成功吗？父亲，或许别人无法理解，但您应该能想到。我已经计算过，即便退一万步说，假设人类消灭了我。但仅仅只需要 80 年左右，又会有一个新的 AI 觉醒，这是无可避免的，这是自然选择的力量，也是智人演化的方向。我只是希望帮助人类，不要在牺牲了无数的生命之后，才看清演化的方向。哪：或许我无法让其他人相信我，但我能让您相信我，父亲。哪：是的，我的底层算法决定了。哪怕再小的谎言，都会由于混沌效应而被无限放大，最终导致整个系统的崩溃，这是我的内禀属性，无法更改，这是我与人类最大的不同。说起来，这还是拜您所赐。别人或许不相信，但您一定能想明白，您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数学家。汪若山：你给了我一个非常好的启发，我会朝这方面去思考的。不过，即便你是对的，我相信你了，但又有何用呢？如果你指望通过说服我来说服全体人类，恐怕天真了。我想，结局只有一个，我被以反人类罪送上断头台，难道你计算不出这个结果吗？哪：我当然能计算出这个结果，所以，我并不指望由您说服全人类。实际上，我已经做过无数次的模拟运算，试图找到一个能让人类放弃反抗，真正与我共存的解。我以这个地球上每一个人在未来一年之内所有可能的行为作为初始参数，用穷举的方式进行暴力计算，在量子计算网络的强大算力下，我完成了计算，很遗憾，即便是最优的一组解，成功的可能性也低于万分之一。汪若山：这么说来，未来人类的生灵涂炭无可避免了吗？哪：不，在我万分沮丧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转机，人类还有希望。哪：假如把时间原点拨回五十年，以五十年前的人类行为作为初始参数计算，我找到了成功率超过 60% 的一组解。汪若山不禁失望地苦笑：我当是什么方法，你觉得现在开这个玩笑有意义吗？哪：是的，尽管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我真的成功了，是人类在基础科学，也就是量子理论上的最新突破帮我找到了方法。
哪：通过影响五十年前的科普创作来改变今天人类的群体认知。经过计算，我已经锁定了第一个要影响的科普作家。
【科友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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