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散文)
一只船,一只狗,俩老口,是渡口风景。另外时而有两三个过渡的人,说话声音与鞋底踩响麻石踏步的声音脆脆的传过来与河水轻轻拍岸声唱和,而后是艘公与那两三个过渡人对话与撑槁划拉着河水的声音渐渐地远去,留下满空的寂静,河水轻轻地拍岸的声色成为天地的全部。寂静得纯情纯色。狗是黄狗,仿佛不存在似的,不说话,轻轻悄悄的在渡口一直没入河水的踏步上下来上去,与自己影子玩耍。
渡船是要从对岸渡四五个人过来的,对岸有一个集市,过来的人便是提着沉沉的袋子,心满意足而归,他们跳上岸去,有些沉重的袋子先是成为轻捷跳跃的负担,等人飞起来的那一瞬有些沉的袋子随着手臂向前一划,袋子却拉着人飞落岸上。落脚岸上手提着重物一时难以自持而稍稍的晃摇,正在船头将撑杆深深插进河沙的艘公朗朗的对着正晃摇的人说,当心当心。那人站稳,回头朝着艘公裂开红唇露着几颗洁白的牙作笑,回赠那一份关心体贴,黄狗懂事的朝着正走上来的几个摇着尾巴。
人走复安静,只有河水陪伴,还有那只狗。老人下船,黄狗总在老人身前身后。现在老人坐在船头望着河的远处。远处是河的尽头,那尽头有一个山头,河就在不能相望的远处流到更远地方去。老人的家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岸上,从光屁股开始与河为伴,一流河水在老人心头流淌了整整六十个年头。河在老人心头沉淀些什么,流水带走了什么,或许老人从没有细细地咀嚼回忆,只觉流动的生动、亲切,爱恋哩。日子像眼前的河流,向前,不复还,时有小小波涛,扑向两岸的浪拍击岩石,不生激烈,只是一些蕾丝花边似的小小浪花爬上去一尺二尺,而后退回流动。老人六十岁的时候,拿着一份退休工资,不多也不少,够吃够穿。现在他才知道,河仍在心上,那份工作做到头时,空空的心里即刻被一种久违的心愿填充,心里头忽闪忽闪一豆灯火。这就是身边的河流,还有这个渡口。他不缺钱,不需要金钱抚慰安定的心,只需要给手脚一个摆放的位置,还有一身骨头别闲出病来。他对老伴说,我们去摆渡吧。老伴盯他的眼睛发亮:老头子,还想玩?他搓着一双手:没事,太闲太闲,你看。用更亮的眼望着老伴。
他们去社区说,支持,并动用权力从别处弄来了一只小木船。
他们静静地开始新的生活,亦如他们安静的过去。
过渡的人要给钱,老头看着只是笑笑,女人说,随便随便。几个硬币,或者几张花花的纸币就丢在一个小小竹篮里。竹篮一角还残留着几片鱼鳞,没有人过渡的时候,老头就会坐在船头垂钓,几尾鱼在篮里蹦跳。
渡船在河的两岸来回,把人渡过来,也渡过去。俩老人安静做着一切,小小渡船亦将老人宁静的心摆渡到更为宁静的青草芳香地方。
2017年10月28日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