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学 | 古玉鉴定秘籍
了解了沁“变”的知识,在判断一块“出土古玉”的真伪时,既要宏观上的把握,又要选择质地酥松、靠近边角、或绺裂处等微观细节作为观察点,从“走色”的角度入手,仔细观察沁痕的“变化”过渡是否自然。
出郭璧现代仿品
清·蔡可权《辨玉小识》中说:“沁之深入玉骨而精光内蕴者为真,否则其色浮、其光死,赝品也。”关于沁色之造假与辨伪,历来文献多多,此不赘述。
最后补充两点:
一、“沁色“之名,虽然一般专指玉器,然而几乎所有的出土文物都会染带不同程度的沁色。南京雨花台明代墓葬中曾出土一枚紫砂壶(见上图),器表发白处即为壶体侧翻后淤埋500余年所致。这一现象与前文壁龛中侧翻淤埋的陶罐同理。
再看这件南京雨花台区明代墓葬出土的白釉“内府”梅瓶,局部放大后很多细部,如:成坯时的慢轮拉坯、接胎,入窑烧制时釉面收缩导致的宗眼;经历500余年地下埋藏所致釉下土沁等,皆一览无余!
二、虽说“无沁不成玉”,但的确存在个别出土古玉经历千百载埋藏,却毫发无伤。明·张应文《清秘藏》中形容为:“鬼神呵护,纤瑕莫侵。”扬州邗江就曾出土过一枚西汉玉蝉(见上图),纯洁无暇,透明莹润,鲜亮如新。
放眼考古,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并不少见。虽然很多出土的金属器皿都曾腐烂,但如马王堆女尸般面如生色者亦绝非孤例。此题外话
鉴定出土古玉,在微观细节处理上,可选择破损处和加工痕作为观察点。
1、破损处。或者是玉石本身的天然绺裂,或者是使用过程中磕碰造成的损伤,或者是改作时的二次加工,或者是埋藏中的突然变动。无论何种原因,一旦破坏了玉石结构的完整性,外界物质就会从这一最薄弱处侵入,故而破损处也是最容易观察到受沁和质变的地方。
河南三门峡虢国墓地出土西周玉璧
2、加工痕。治玉成器是玉石原料和出土古玉之间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故而从先后顺序上讲,沁变和质变的产生会晚于加工痕迹,这亦如同地层学上的叠压关系。从观察现象上讲,老化痕迹会覆盖加工痕,或者从加工痕开始蔓延。
良渚玉璧钻孔见老化痕迹覆盖加工痕迹
通常而言,钻孔处是最合适的观察点(如上图),其次为阴刻线。当一块“出土古玉”的加工痕没有老化现象时,就值得仔细考量了。另外,相对于裂缝,加工痕的老化不甚明显,观察时需细致入微。变化的明显与否,仅是老化程度的差别而已,而老化的趋势始终不变。
出郭珩(改件)的质变-徐州博物馆藏品
综上,质变不是一天形成的,是逐步的,阶段性的。伴随着质变,玉器的颜色、沁色、莹润度、透明度、致密度都在发生变化。而这些渐变,无不选择器表靠近边角的薄、脆之处,或是硬度不高的地方,或者是有裂隙的地方为突破口,逐步深入,不断蚕食。(如上图)
起初如霉菌般点状分布,继而如结冰般线状分布,继而铺开层面,继而由局部质变完成整体质变,继而老化层不断叠加,质变不断加深……
心形佩的土斑-徐州小龟山汉墓出土
最后补充两点:
1、有一种现象,介于质变和沁变之间,或两者兼而有之,被称为“土斑”。简单地说,土斑是由于玉器和土壤或其它埋藏物长期挤压产生的一种深度粘连,滞于玉器的表面,但又不同于玉器本身的质变。沁变是外界物质完全沁入玉器的肌理,在表面是摸不出来的。而土斑可以摸出来,但清洗时亦无法剥离,因为它们已经成为玉器的保护层,否则会损伤玉器。
明代金头面珍珠降解-南京市博物馆藏品
2、质变不是玉器特有的现象。历经千百年的埋藏,在压力、潮湿、及各种腐蚀性物质的综合作用下,很多入土文物都会发生质变,比如尸体的腐化、竹木器及珍珠的降解、金属的锈蚀、瓷器的脆断,等等
出土后的古玉,就成了出土转传世。同时也就具有了另外一个特征——盘变。所谓盘变,即古玉出土后通过人的长期佩戴盘玩,产生的变化。
刚刚出土的古玉,不能马上盘玩,须安静地陈放一段时间,使其从原先阴暗潮湿的埋藏环境,逐渐过渡并适应见风见光的环境。这个步骤的时长要根据古玉的具体情况,每一块古玉的质地、埋藏都是不一样的,因此不能一刀切。
当古玉的硬度稍有恢复,就可以拿在手里把玩,或者贴身佩戴,经过人体的气血、温度、汗液、皮肤等综合作用,古玉的色泽、硬度、声音都会发生变化,即“盘变”。
古代的很多金石学家,对盘变中各种各样的细节都有描述。比如:局部沁浅处会逐渐消失;古玉会从出土时的“满身污垢”,变得鲜亮润泽;随着古玉硬度的逐渐恢复,偶尔还会如“梳泥”般,有细小的颗粒物从古玉的缝隙中渗出……
玉观音出土与盘玩一年后对比
盘变是一种综合的变化,清·蔡可权在其所著《辨玉小识》中曾这样概括:“夫摩挲日久,循序渐进,以至于脱胎。”盘熟后的古玉仿佛脱胎换骨般,会重新焕发出生气。
盘变相当于质变的反向过程,故而可以通过盘变,更进一步解读质变。
了解了质标,鉴定时就多了一种考量的标准。质变不是独立存在的,它是伴随着沁变而发生的,和沁变是同步的乃至是交织的。虽然从宏观上说,随着沁变的逐渐加重,质变也越来越重。但把握住了质变的节点,也就把握住了鉴定的要点。
玉器的质变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1、颜色的变化:
大体言之,随着玉器质变程度的不断加深,玉料(表面)的原色会逐步被侵蚀覆盖,继而白化,继而颜色发黄。如果我们人为地把这一变化过程勉强划分成阶段,可如下图所示:
古人根据生活的经验,形象地将玉器的白化命名为“鸡骨白”,把深层次的白化命名为“象牙黄”。这种玉器颜色变化的过程,其实与人牙齿的老化是一样的。
随着颜色的变化,玉器的原色逐步被覆盖,以至于完全看不出玉色。玉器的透明度亦随之降低,到最后甚至对着光都看不出是一块玉。但对于一些器形不是很厚的,通过手电筒打光可以知道其内在是透明的。即便是一些器形较厚的,可以从没有完全被钙化处或者钙化层略薄的开窗处,反向打光,依然可见其是透明的。
2、质地的变化:
大体言之,质变后,古玉的声音再不如原先那般“清越以扬”,硬度也远不及入土前。清代鉴玉大家瞿中溶曾说:“入土岁久毁伤,乍出时,以刀刮之亦可下屑。而世俗骨董家辄以受刀者谓:是石非玉,而弃之。皆非真知古器者也。”故而不能使用简单粗暴的划玻璃的方法,对出土古玉的质地进行草率的鉴定。
借助科学仪器,通过电子显微镜对出土古玉进行扫描和观察得知:质变的古玉,其显微结构、纤维粗细均无明显变化,矿物成分亦不变,但结构变得疏松,硬度降低,比重亦会有所下降。
致密度的降低,使得玉质更容易遭受各种侵蚀。徐州后楼山“刘泾”墓出土的玉面罩,表面局部看起来有很多蚀斑和蛀孔,如同被虫咬过一般(见上图)。此即在二千余年埋藏的过程中,在压力、湿气等作用下,随着玉器质地的疏松,地层中的各种腐蚀性物质,选择玉器致密度不均匀、质地不甚紧密的地方进行腐蚀所致。
朽烂如泥的玉璧-江南水乡文化博物馆藏品
这种术语称为“风化坑”的玉器质变现象,田野考古发掘中屡见不鲜。文献中亦多有描述,如《奕载堂古玉图录》云:“入土久,其璞如虫之蛙蚀,故斑驳殊甚。盖玉者丱于石,往往与石相附丽而错杂。去其璞,而为纯玉者,乃可贵。”清·刘子芬《古玉考》亦云:“水坑,其玉多蛀孔……干坑,其玉多霉菌……”
局部造毁容的良渚玉琮
受到埋藏环境腐蚀度和本身致密度的双重作用,质变严重的古玉甚至会朽烂如泥。民国·张景鲲在其所著《汉玉研究》中指出:“三代以上旧玉,质已朽烂,其体松脆,指爪亦能掐落。”如遇到此等情况,出土时需格外小心,须等其阴干后方可。否则,稍有不慎,古玉就会被毁容。
所谓质变,是指古玉在千百年入土过程中,因埋藏环境和岁月沉淀,造成的玉器质地上的变化。最典型的表现如:没有常见的玉器晶莹剔透,质地变得酥松,有的甚至有蜂窝状蛀孔乃至腐蚀般溃烂。说白了就是,看起来不像玉而更像石头乃至烂泥。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玉器之所以莹润透明,是因为其分子结构中含水。若水分散失,看起来就会很干枯,术语称为“失水”。严重者通体白化,不见玉质,强光不透,形同枯骨。
引起失水的原因大致有两种:
1、古玉曾经有受火的经历。
先秦两汉时常有焚烧玉器祭祀上天的做法,文献中称为“天燎”。而大量出土玉器上的质变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曾出土一枚商代玉戈(见上图),其前锋呈白色,即是入土前被火烧所致。
圆明园长春园含经堂遗址出土的玉容器残片(见上图),下部发白处,亦为当年圆明园劫难中火烧而导致。
清代刘大同的《古玉辨》中也记载了火烧导致玉器质变的情形:有一枚常佩于腰间的玉印,某日失落,不知所在,次晨清扫炉灰发现时,“其色皆变为鸡古白矣。”
现代科学借助热分析仪,对矿物在不同温度下所发生的脱水、分解、氧化等热效应进行检测。结果显示,大多数矿物(透闪石、蛇纹石、孔雀石等)在加热时脱水,并会因此失去一部分重量。有实验将绿色的蛇纹石玉加热到2000°C,即变成白色。再现了历史上“火烧玉”的成因。
2、埋藏环境中酸碱腐蚀。
借助科学仪器,把玉石的结构放大后观察得知,玉是由晶格(决定玉料的透明度)和金属微量元素(决定玉料颜色的深浅)构成。在埋藏的过程中,晶格中的结构水会被埋藏环境中的酸性(或碱性)物质侵入或置换,从而导致晶格瓦解,玉料的透明度和硬度等物理属性即随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