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呓语《古诗十九首》】之二十九: 浮思䋈语之 ——《古诗十九首》之相思再认识
写在前面——
“绝对的存在即本质,文字用“真正的母亲”等字眼称呼它,而它却是已经逃匿的,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我们还从文本中读到,由于自然的存在消失了,创造意义和语言的正是写作。”
——德里达
相思是被建构起来的,它以不同的方式言说。或书札,或端绮,或奇香,或芙蓉,或芳草,如此不一而足地呈现相思的个性化特征,表现它多彩多姿的模样。当相思被无数次地重复,相思的真正价值就会清晰地呈现出来,它被创造,它无法被消灭。它在时间里繁殖复制情感,它具有多重的意识,它具有超越的意义。
它给生命赋义,被生活抽干的身体有了相思的浸泡,身体拥有别样的润泽与光辉。身体借着相思的外衣,掩护人的潜意识及各种欲望合理地浮出水面,窥探生活的本真。
《凛凛岁生暮》一诗毫无疑问地展示了这一点。它让意识与无意识的世界共同呈现,在斑驳的亦真亦幻的描述里,真相的光芒亦时隐时现。女人的幽怨是如此深潜,唯借助梦的呈现,女人才能完整地叙说。过去的有多美好,现在的就有多残忍。“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真实的内心表白或是——既来之长久,也不可能处之重闱。须臾之于长久,处与不处。内心的斗争如此之强烈,终付之于徙倚、感伤、垂涕。男人,在女人相思的镜像里被塑造,被描述。翻转是不可能发生。但最可怕的事实结局已然呈现出来。女人于现实无能为力的建构,让男人瞬间有了更为合理性的存在方式。不能否认,女人相思也是有价值与意义的,因此,必须被存在,被歌颂。如此,《凛凛岁生暮》一类文本的创作,无论是实相的,还是想象的,都是男人绝对胜利的象征。文本的双重价值在于——女人之于男人的想象,男人之于女人的想象的想象。如此,相思被建构着,它同样也被解构着。
相思的存在,因主体间的情感而或膨胀或缩小或变形。它从来没有正常发生过。它成为一种不可忽略的压迫,它对诞生它的主体说话,以一种权威的面目暗示或明示着主体。它善于寻找各种掩护体,遮蔽物,它甚至可能找到一个巨大的壕沟。相思无论冲锋或者倒下,它都是永恒不死的战士,它完美地超越一切障碍物,移情隐匿并塑造出一个个与现实不一样的主体,它既占据现世,也占据永恒。男人借助女性的视角相思,表现不被世俗认可的柔性,在女人的世界里去获得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同样地,男人的相思,在男人的世界里,具有另类的战士的修复与潜伏自我之功能。
当然,相思并不如人所想象的那般重要,譬之如生活。但相思有一种奇怪的特性,那就是——相思一旦被确认,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掌控生活,潜入生命的渊底,成为生命的一种底色。如此,无以摆脱相思的命运开始启动。相思超出生命本身,它溢出于生活之外,它在被解构的同时,也彻底解构着生活与生命。它本身毫无意义,但它的附著,让一切无意义有意义地发生了。
《冉冉孤生竹》里“兔丝附女萝”,兔丝的“附”,让女萝本身不堪其“附”(负),如此,主体的“君”才会隐匿不见相思。如此,“轩车来何迟”才会发生,相思的可怕即在于此。相思之于生命、之于生活而言,它的“粘附”性,它的“占据性”,可能会窒息生命,甚至摧毁掉生活。当然,相思也如一管特别的试剂,它更加充分地显影出生命与生活,它让生命之本质,生活之意义得以真正地呈现。
相思具有不可言说性。这一点,毫无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