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镇来信】乡 韵|彭倩倩
乡 韵
● 彭倩倩
一直想为我那名不见经传、偏僻荒凉的故乡写点什么,却又担心自己不能将故乡的特别和我对故乡的感情完整地表达出来。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开始落笔。
我的故乡是怎样的名不见经传呢?在松滋市这个大版图上,可能难以寻找到它的踪迹;即使是本乡镇的人也不见得全都知道这么个地方。我的故乡是怎样的偏僻荒凉呢?且不说人烟寥寥,单单是那一望无际的山路就令人望而生畏。它就像被埋藏在深山中一样,被人渐渐忘却。
十多年前,它还是有些生气的。山山水水,自有生趣;炊烟缭绕,更添生机。村里二十多户人家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小河的两边,屋后有山,屋前是水,村里乡亲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春天的田野最是美丽,各种不知名的花儿不知怎的就盛开在休耕的田间地头,待到农人开始春耕,花儿们就都难逃被锄头连根拔起的命运了。“吭哧”,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农人们开始忙碌了,没有上学的小孩子在地里追蝴蝶、扯野花、打滚儿,好不有趣。约莫上午九、十点的样子,各家屋顶飘出一缕缕青烟,夹杂着浓浓的饭香。“回来吃饭”、“快回来吃饭哦”……浓厚的乡音在村里蔓延开。一张小桌子、几碟乡间菜、几副碗筷,还有一壶陈酒、一个小酒杯,一家人围坐一桌,指间、筷子间都萦绕着浓浓的满足感。一个春的忙碌过后,一排排整齐的田垄镶嵌在田野里,满是绿意、满是希望。
夏日的道场最是热闹,傍晚,凉床、凉椅还没等主人吃晚饭就已就位。随之就是稀稀疏疏的人声,端着饭碗的人们都已聚集在道场,时不时飞来几只嗜血的夜蚊子,丝毫不会影响大家放松一刻的兴致。饭后,村庄就好似处处都挤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时时有蒲扇的呼呼声。大人们谈论着粮食收成的永恒话题,偶有些乡村趣事;小孩子们躲在蒲扇下认真聆听那一个个神奇的古老故事,时不时对着河对面喊喊好朋友的名字,山谷也响起阵阵回声。夜越来越深,村庄也开始陷入沉寂。孩子们不愿进屋睡,指着天上的星星,缠着大人继续讲故事,大人索性陪孩子在凉床上过夜。夜,静悄悄的,大人、孩子在月色下正做着甜甜的梦呢!
秋天的果园最是香甜,桃儿、杏儿、李儿一齐奔来,刺激小孩子们身上的每一处神经。这时,果园就成了孩子们的天地了,大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大方、最开明的,因为他们收割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来管孩儿们呢!豆大的汗珠也不能阻挡农人们手中的镰刀,欢声笑语中,地里堆起一蓬蓬金黄的稻子,又是大丰收的一年呢!待到吃午饭,才发现孩子们都不见了,才记起都在果园呢!看吧,一只只猴子窜上了树,东瞅瞅、西瞧瞧,是在比较哪一个更红、更大呢,咬一口,翠翠的、甜甜的。“这棵树上的桃子最甜,快过来”,就好像发现了稀奇东西似的,孩子们都涌过去。一个个腆着肚子回家,庆祝收获的腊肉都没了香味。大人指指孩子的肚子,都笑了,又问到:“去了谁家的果园?去后屋树上摘点杏子,给他们送去!”小孩点点头,直奔向后屋,“摘大点的、要熟透了的!”大人的声音飘在身后。
冬日的火房最是温暖,火坑里的柴火发出“吱吱”的响声,炊壶里的水不停翻滚,房梁上吊着的腊肉时不时滴下几滴油。房子里暖暖的,窄窄的房子摆满了各式各样准备年货的器具。豆腐、黄豆糖、米子糖已陆续出锅,另一口锅里还有粒粒花生香、瓜子香。小孩子就在一旁守着美味的小吃,这个闻一闻,真香;那个舔一舔,真甜。小猫咪和小狗也不再打架,只是依偎着睡在火坑边,已有阵阵鼾声。时不时有邻居来串门,他们会带来自家做的小吃,和这家比一比,“这个欠些火候”、“那个水放多了”。临走,这家主人又装上一包,让邻居带回家。柴火烟子飘散在村庄,山间早已是冰天雪地,屋里却未察觉到,年货都已备齐,只等那“爆竹声中一岁除”了。
那时的故乡是溢满希望、载满温暖的,只是它的纯朴无法跟上时代的步伐,故乡的人带着那份质朴、勤劳去往他乡,故乡的水、故乡的山再也等不回那些可亲的人儿,也渐渐失去生机。
再次回到故乡,那废墟下、杂草中,还约莫能拾捡些许故乡的印记,那一个个遥远的故事又在脑海浮现,恍惚又多次出现在梦中。
梦里,我们一起回到那个美丽的故乡,又见炊烟缭绕、瓜果飘香。
(作者单位:刘家场镇庆贺寺初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