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晚清儒林当之无愧的领袖？
▲海日流光——澹隐山房藏沈曾植遗墨专场
艺术自媒体/ 同古堂、 撰稿人/ 林妹妹、图/泰和嘉成拍卖
愈是变革之际，大家宗师愈多。尤是清末，为中华民族数千年未遇之艰难沉浮时期，名士自是辈出，如康有为、陈三立、梁鼎芬、冒广生、王国维、龙榆生、樊增祥、李慈铭等，皆有声名。而所列诸人，大多自视甚高，堪称“人龙翘楚”，又文人相轻，故能被彼辈目为群伦领袖者，定是国之巨儒，且几近完人。
此人即寐叟沈曾植，其有通人之书，亦具冰霜之节，又才学精深渊博，冶汉宋于一炉，关于经学、史学、法学、乐律、佛学等，更是无一不通，时人谓之“清季第一人”，推为巨擘。
王国维《沈乙庵先生七十寿序》即言其：“至于综览百家、旁及二氏，一以治经史之法治之，则又为自来学者所未及。”又誉之：“是大诗人，是大学人，更是大哲人，为家孝子，为国纯臣，为世界先觉。”
沈曾植（1850-1922）
沈曾植，字子培，号乙庵，又号寐叟。初别号小长芦社人，晚称巽斋老人、东轩居士，又自号逊斋居士等。浙江嘉兴人，清末民初学者、诗人、书法家。著有《蒙古源流笺证》《元秘史笺注》《海日楼诗集》《海日楼文集》《海日楼札丛》《海日楼题跋》等。
事实上，盛赞沈曾植之语，可谓比比皆是。
以为人处事而言，如康有为《哭寐叟尚书四兄哀词》，奉之为天人，诗云：“先生天人姿，神锋照太白。无量世劫来，夙已植功德。”其亦曾言：“寐叟健在，某岂敢为？”谦恭之状，若执弟子礼。
又书法评介，则如陈锡钧所言寐叟书法，造诣至深，帖学不让翁方纲、张廷济、吴荣光，而又能取碑之长以临帖，复采帖之长以写碑，化南北，融汉晋，抒胸中之奇，纯以神行。并言：“有清一代书家如刘东武（刘墉）、邓怀宁（邓石如）、包安吴（包世臣）、何道州（何绍基），皆莫或过之。”
沈曾植（右二），1910年摄于杭州
沈曾植诗学成就亦匪浅，彼时“同光体”诗派中，推之为魁杰。如陈衍《沈乙盦诗序》有云：“乙盦博极群书，熟辽金元史学与已事。作诗却是自己性情语言，且时时发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他学问皆诗料也。”又谓之：“君诗雅尚险奥，峻牙钩棘中，时复清言见骨，诉直宰，荡精灵，昔昌黎称束野刿目鈢心，以其皆古体也。自作近体，无不文从字顺，所谓言各有相当矣。”
金蓉镜、王蘧常、唐文治等，即受其“三关”、“雅人深致”之说影响殊深。
另有日本近代汉学开创者内藤湖南，曾赞其为“通达中国所有学问的有见识的伟大人物”，俄国哲学家卡伊萨林，叹而谓之“中国文化之典型、中国之完人”等，不一而足。
▼海日流光——澹隐山房藏沈曾植遗墨专场▼
泰和嘉成2021年春拍
此次泰和嘉成2021年春拍“海日流光——澹隐山房藏沈曾植遗墨专场”中，即将呈现诸多寐叟墨迹，囊括文稿、四条屏、题跋、信札等，谓之大观也。
沈曾植书作，素来片纸惟珍，时人争购不绝。康有为曾为之书润例，言：“沈子培尚书，宦业节行，冠冕时流，若其盛德清议，硕学高文近世罕覩。至其书法帖学尤深，虽少书安吴，晚自成家，意态之雄奇，韵味之浓逸，实与宋之苏黄争道，目无赵董以下。先生向不为人作书，至撰文尤所矜慎，同人固请破戒以娱老消忧，俾麻椾十万，散布人间。海内人士思仰既久，当争购鸿宝也。”
康有为定《沈曾植润例》
其中，楹联条幅八尺十元，小条幅三尺内者三元，中堂加一，榜书每字尺内三元，尺外四元，二尺外五元，斗方册页扇二元，碑文杂体每字约寸者半元，不及寸者四字一元，撰文另议，惟题跋书画乃所乐为，五字一元。
据康有为所言，沈曾植书作可与苏轼、黄庭坚争道，也不在赵孟頫、董其昌之下，彼时海内人士已是视为“鸿宝”，且价值甚昂，又“撰文另议”，可见其文稿之稀珍难得。
寐叟遗墨，海日流光
关于沈曾植书法，沈左尧曾誉之“融汉隶，含北碑，三百年章草宗师”，马宗霍也说“寐史执笔颇师安吴。早岁欲仿山谷，故心与手怜，往往怒张横决，不能得势中拟太傅，渐有入处暮年作草，遂尔抑扬尽致，委曲得宜，真如索征西所谓和风吹林，堰草扇树，极缤纷离披之美。有清一代草书，尤推后劲，不仅于安吴为出蓝也。”
沈曾植 撰《瑞安先生六旬寿燕叙》
稿本二种 纸本
尺寸不一
旧写本，单页10页附封
钤印：沈曾植印
著录：
1.《海日楼文集》，南方出版传媒/广东教育出版社，沈曾植着/钱仲联编校，2019年，P181.
2.《沈曾植年谱长编》，中华书局，许全胜 撰，2007年，P146
此《瑞安先生六旬寿燕叙》，“瑞安先生”即黄体芳（1832—1899），字漱兰，人称瑞安先生。同治二年（1863）进士，与宝廷、张佩纶、张之洞有“翰林四谏”之称。瑞安黄家名重当时，藏书宏富，有藏书阁名曰“基绥阁”。其子黄绍箕（1854—1908），字仲弢，与寐叟交往甚密，此即其在父亲六旬寿宴之际，请之作寿宴叙文一篇。
许全胜《沈曾植年谱长编》有载：“（光绪十七年）八月十九日，黄体芳生日。公有《瑞安先生六旬寿诗叙》、《瑞安先生六旬寿序》。”
此叙文共八纸，以红纸书就，喜庆而不失古雅。用笔荡曳而筋骨峻健，元气淋漓而翰逸神飞，读罢令人逋溢酣畅。后附叙文草稿两件，以绿格笺纸作书，行草相间，异态新姿。
正文与草稿展示了两种不同的审美风格，正文偏向正体，因庄重而显得大气磅礴、骨力洞达；草稿因挥运时神思激荡，以草书记录情采，故而满纸云烟，翩然洒落而姿态万千。
沈曾植 撰《瑞安先生六旬寿燕叙》草稿
是年，作为光绪初年“清流”言事者在京师仅存的硕果，黄体芳上折引病乞退，致仕闲居，王仁堪谓之“拟作司马光之隐居洛下”。张之洞诗云“元城老健贫仍乐，百炼难柔铁汉刚”。
又据陆胤《“哀六朝”：晚清士大夫政教观念的中古投影》考，黄体芳六十大寿时，场面甚是隆重，诸多同僚、门生致辞相庆。如张之洞作《寿黄漱兰通政六十》，袁昶作《致仕瑞安黄丈寿讌诗十有四首（代）》、盛昱作《寿黄漱兰先生》、王仁堪作《漱兰师六十寿言》等，不一而足。
而此时沈曾植四十二岁，正是由碑入帖时期，其尤嗜张裕钊书法，对《张猛龙碑》、《高湛墓志》、《敬使君碑》等碑版亦甚为推崇。王蘧常亦曾言“先师颇服膺廉卿书”，也可窥知。
沈曾植 记画地图法等稿本三种
单页6页附信封
著录：
1.《海日楼文集》，南方出版传媒/广东教育出版社，沈曾植着/钱仲联编校，2019年，P091,P192,P0893.
2.《沈曾植论学集》，商务印书出版社，沈曾植着/孙德鹏编，2019年，P77
3.《海日楼书目题跋五种》，中华书局，许全胜，柳岳梅编，2017年，P172，P178
沈曾植为“一代硕儒”，其治学严谨，综览百家，后专治辽、金、元三史，于边疆历史地理及中外交通史事，亦是精研。
此三篇《记画地图法》《西域水道记跋》《书秦边纪略后》即为沈曾植做西北史地研究时所撰。
其中，《西域水道记》是清代学者徐松有关西域历史地理的名作，记载西域各条河流发源、流域、所入湖泊等详细地理资料。记载范围包括今嘉峪关以西直至巴尔咯什湖以东以南广大西北地区。《秦边纪略》是清康熙年间，梁份实地考察西北后所著，全书共六卷，所记地域范围几乎涵盖了今天西北地区，主要记载了河州卫、西宁卫、庄浪卫、凉州卫、甘州卫、肃州卫、宁夏卫等地的疆域要塞，此外，还记载了清代在西北地区较为活跃的蒙古势力。
关于西北史地研究，历来为近代经世史学所关注。而沈曾植作为晚清该学术倡行者，自然贡献甚巨。其对蒙古早期历史文献的整理研究，以及西北、西南边疆史地和南海交通史的探索，不仅是对道咸以来徐松、张穆等人的继承，更是在内容上创新与拓展。
而其治学理念和方法，既透露出光绪间部分士大夫对边疆和外交危机的关怀，也反映了国内史学开始与国际“东方学”研究展开交流互动的趋势，在我国近代史学的发展上实具上承清学、下开新域的意义。
其致罗振玉札中，曾言：“鄙人昔所研习，自以地学为多。创之在欧士之前，出之乃远出欧士以后，在昔新发明，在今或已为通行说，以兹弃之，不乐重观。”则亦可见其治学之谨慎以及重视学术创新。
此三种稿本为其中年所书，亦可见张裕钊对其书风之影响，同时也不乏有唐人写经之风气。信封由王蘧常书写，得寐叟遗绪。
沈曾植《曼陀罗寱词》未刊稿 纸本
单页1页
提要：此为沈曾植手书未刊词稿，均为商务本与中华本《曼陀罗寱词》所未收。
沈曾植《曼陀罗寱词》未刊稿 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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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此为沈曾植手书未刊词稿，均为商务本与中华本《曼陀罗寱词》所未收。
沈曾植《曼陀罗寱词》未刊稿 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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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此为沈曾植手书未刊词稿，均为商务本与中华本《曼陀罗寱词》所未收。
葛金根《沈曾植曼陀罗寱词未收词廿首》文中，言“沈曾植一生著述宏富，而刊刻者少。其词稿，手定者四种，有《僾词》一卷、《海日楼馀音》一卷、《东轩语业》一卷、《曼陀罗寱词》一卷。朱孝臧将以上四种删定而统题为《曼陀罗寱词》，不分卷，录词105首”。
以上即为沈曾植《曼陀罗寱词》未刊稿。这些词稿信笔挥就，随意洒脱，窥其本真。又部分圈抹涂改，则可见寐叟虽兴到赋词，却仍是仔细思量，以求其意。沈曾植的词，一如其诗，佛典僻典满纸，古奥难解。不过是批词稿虽用典，然不算太过艰涩，又情韵深缓，为其上乘之作。
李翊灼曾谓：“叟生平著述甚多，然每不自掇拾写定，好为诗词，亦复短笺尺幅，任意狼藉”。
此外，是词稿可补阙《曼陀罗寱词》，对其词学研究，大有益处，又可见寐叟文学造诣、书风、修养等，殊为难得。王森然《沈曾植先生评传》有言“宜乎先生之断简残篇，题跋签字，均极名贵”，也可知此词稿之可贵也。
沈曾植《何三所供怀宁县女所情形》稿本
纸本 手卷
沈曾植是晚清学界领袖，为诗为文，皆以古拗斑驳着称。此为其所撰《何三所供怀宁县女所情形》小说文稿，共计两千三百余字，相较于其他书作，小说文稿尤为少见。
晚清谴责小说以晚清官场为表现对象，集中描写旧社会崩溃时期旧官场的种种腐败黑暗和丑恶的情形。如李伯元《官场现形记》、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刘鹗《老残游记》、曾朴《孽海花》等。
而寐叟此篇小说正是那个时代最好的注脚，既有讽刺，又有一些甚为露骨的艳词描写，可谓绝无仅有，亦构成了一幅清末社会的百丑图。面对当时社会秩序杂乱不稳，沈曾植内心既有维新之冲动，也希望能改革价值结构，而此小说，即可窥其揭露世风日下的社会道德面貌，以追思“道”与“义”。
沈曾植《记温州馆二月初九夜事》稿本
单页2页 集苏第八十九喜笺
参考文献：《沈曾植年谱长编》中华书局，许全胜撰，2007年，P271-P272
据许全胜撰《沈曾植年谱长编》P271-P272，此《记温州馆二月初九夜事》稿本或应为沈曾植于1902年赴京时所作，主要记录了当时社会对于裹脚的社会现状。
裹脚，又称缠足，为旧时陋习。高洪兴著《缠足史》曾考证，缠足开始于北宋后期，兴起于南宋。元代的缠足继续向纤小的方向发展。明清时期缠足进入鼎盛期，缠足之风蔓延至社会各阶层的女子，不论贫富贵贱，多有缠足。缠足对妇女的摧残和压迫，令人深恶痛绝，新中国成立后，缠足恶习被彻底废止。
是作书法，通篇近两千字，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书意融黄山谷、欧阳询书风，结体雅正，笔力劲健。又全稿书于喜字花笺纸之上，亦是少见。是文稿当为寐叟五十岁左右书写，正是其书风转型期。
沈曾植《记先太夫人手书日用账册》稿本
单页2页
钤印：沈曾植印、海日楼、慈护珍藏
著录：
1.《海日楼文集》，广东教育出版社，沈曾植着/钱仲联编校，2019年，P173
2.《沈曾植论学集》，商务印书馆，沈曾植着/孙德鹏编，2019年，P407
3.《海日楼书目题跋五种》，中华书局，许全胜，柳岳梅编，2017年，P167
4.《沈曾植年谱长编》，中华书局，许全胜撰，2007年，P471
沈曾植母韩氏（1819-1897），诰封恭人。其是仁和乾隆乙卯进士、江西巡抚韩文绮孙女，嘉兴戊辰举人、候选知县韩绶章之女，陕西记名道韩泰华胞妹。韩氏生前勤俭持家，手书帐册，前后达五十年，阙失若干年，存若干年。
此手稿是沈曾植于戊午年（1918）记其太夫人韩氏手书账册之艰苦，并希望“吾子孙女妇有能敬观此册者，思其居处，思其志意，吾太夫人精神之所寄存，吾子孙蕃息之所庇也。”
勤俭持家，历来是中华美德，故此手稿可谓家法，可永示子孙，固守初心。
沈曾植《尚书公跋陆清献公墨迹》稿本
单页1册4页
钤印：男颎谨藏、子孙永宝、沈曾植印、姚埭老民、寐翁、海日楼、御赐福寿、鸳湖文献世家、颎、训之
著录：《海日楼札丛》，辽宁教育出版社，沈曾植撰钱仲联辑，1998年，P444
此《尚书公跋陆清献公墨迹》手稿四纸，实为二跋。文载《海日楼题跋》卷三，与原稿有出入。第三纸为沈曾植儿子沈颎誊写稿，与原稿略有出入，并省“后学沈曾植”五字，以避父讳。第四纸为沈颎抄录之《补读书斋遗稿》中的《谒陆清献公祠》。
民国六年（1917）七月，沈曾植参与张勋发动的“丁巳复辟”，被任为学部尚书，后人尊称其为“尚书公”。故其子沈颎题曰：“尚书公跋陆清献公墨迹手稿”。
陆清献公即陆陇其，字稼书，人称当湖先生。陆陇其“以朱子之学为学，即以朱子之教为教”，享有“醇儒第一”“传道重镇”的盛誉。文中以“大道原闻早，斯文任独宏”，褒赞当湖先生。
而“补读书斋”为沈曾植祖父沈维鐈的斋号，其著有《补读书斋遗稿》十卷。沈颎在整理沈曾植遗稿时，有意重新抄录曾祖父的文章，合在一起，以示沈家四代对陆氏学问人品之尊崇。第一跋末署“乙卯孟冬”，可知书于1915年11月。
《大观帖跋》稿本附信封 纸本
钤印：寐叟、马鸣侍者
著录：
1.《寐叟题跋》，民国影印，2集上;
2.《寐叟题跋研究》，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戴家妙，2015年，P173；
3.《海日楼题跋》，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沈曾植着，钱仲联编，
4.《海日楼书目题跋五种》，中华书局，许全胜/柳岳梅，2017年，P382
5.《沈曾植年谱长编》，中华书局，许全胜 撰，2007年，P489
此稿为沈曾植跋汪甘卿所赠《大观帖》，汪甘卿即汪钟霖（1867—？）字岩征，号甘卿，一号蟠隐，江苏吴县（今苏州）人，光绪十九年举人，宣统初年，随使奥国为参赞。著有《九通分类纂要》《赣中寸犊》等。
《海日楼诗注》中，其作《赠汪甘卿观察》诗云：“大都燕九神仙节，异俗春三眩惑余。借琐消奇聊复尔，看朱成碧定何如？缥瓷印可闲居赋，墨本商量秘阁书。细雨斜风归正好，先生乐囿乐于胥。”可见沈曾植与汪钟霖关系匪浅，交谊应甚深也。
此跋文，云：“宣统庚申（1920）二月，汪甘卿自苏寄示王虚舟跋明拓《大观帖》，开卷肥润，颇似临川李氏淡拓本而中多断缺，石花细泐处审谛觉眼熟，良久憬悟曰：得非海昌旧藏乎！检《宣示》，果有张长吉小字。亟翻箧笥出此与校，果一一合。第彼本乌金拓，毡蜡精致，顿觉神采奕奕。我向疑李氏本是此石旧拓，见汪本益信此石固宋刻也。”
钱仲联《海日楼题跋》亦载此跋，另有四篇沈曾植有关《大观帖》跋文，分别为《北宋拓大观帖跋》《南宋覆刻大观帖跋》《残本大观帖跋》《王文恪家藏本大观帖跋》，由此可见寐叟对于“大观帖”甚是关注，而跋中所言，如“我向疑李氏本是此石旧拓，见汪本益信此石固宋刻也。”亦可见其书学研究殊深。
此《大观帖跋》作于1920年，为其晚年书法，结体谨严，行笔酣畅淋漓，奇趣横生，窥其碑帖融合造诣，已然至臻境。
沈曾植题跋手稿
此跋为沈曾植应姚永概（叔绩1866—1923）之请，题其祖父姚莹（1785—1853）所作图画。
姚莹，字石甫，号明叔，晚号展如，桐城人。其为桐城派古文大家姚鼐的侄孙，也是桐城派重要作家。道光十七年（1837）曾任台湾兵备道，鸦片战争爆发后，在台湾率领民众抗击英军，后遭贬官。著有《康輶纪行》。姚氏作图在道光己亥（1839），正在台湾道任上。
寐叟此跋作于1910年，恰好是哈雷彗星回归之年，跋中“而所谓哈里彗星者，于今春再见周次，数终岁始。”亦提到此事，可见其之见闻广博，学贯中西。此外，是跋《海日楼题跋》未收，两首七律《海日楼诗》也失载，可作补阙。
沈曾植《论绘地图条例》稿本
附吏部奏台湾改设行省及治湾行省地图
单页27页
沈曾植早年治舆地学，非常重视绘图，所拟条例，涵通古今，立论高明，为方志地理学者所重视。
此《论绘地图条例》计有6条：（一）省府及直隶州厅，一概拟用旧文，其今昔沿革不同及考证所关应加辨正者，并双行夹注于原文之下，不可将原文轻易改动。（二）图说以图为主，以志辅之，以《一统志》援之，其有参差并行校出，夹注本文之下，以待公同商定。（三）县图之说，拟本表格而加简括其叙，次之大略仍宜准原图。（四） 府、厅、州为旧式说，拟首沿革，次疆域、次乡镇、次水道、次山镇。疆域之四至八到，旧式叙次于篇章末，今仍遵照，以归画一。（五）县图叙水道，拟略仿《水经注》体，经过镇堡，曲折必书。叙山镇，略仿《山海经》体，或自北次南，或自西次东，以两山间之水道分画之也。蕲于形势瞭如，有条不紊。（六）图志在明以《元和郡县》为最古，而《会典》兼《会要》《通典》以立体。则君卿（杜佑）《通典》州郡地理一门体例，又即今图说体例之椎轮也。
局部
所附《台湾行省地图》，应为其所收集，图中标明了钓鱼屿，赤尾屿，黄尾屿等岛屿，对于考证我国历史海界线有很高的史料价值。此文《海日楼文集》未收。封面由沈曾植嗣哲沈颎题：“文诚公遗墨”。所谓“文诚”谥号者，当是一种私谥。
局部
寐叟余绪，君恩眷隆
王蘧常为沈曾植弟子，承继师风，将现代章草推至高峰。其自十九岁拜沈曾植为师，在碑学启蒙上受到恩师亲授。又在其指导下习《郑文公》、《爨宝子》、《爨龙颜》等，而后在研习《十七帖》时，亦得恩师指教，开始学习章草。
其《王蘧常自叙》即有言：“师又知予学《十七帖》，曰：'右军书远承章草，旧有传本。会传章草，仅皇象《急就章》、索靖《出师颂》，萧子云《月仪帖》数种而已。疆域偏小，殊难广大。汝能融冶汉碑，它能开前人未有之境，小子勉之。’余敬志不敢忘，此余究心章草之始……”
王蘧常《海日楼文钞》稿本
线装1函1册
此为1931年王蘧常抄录《海日楼文集》，其中包括《穆天子传书后》、《书白石神君碑后》、《魏李璧墓志跋》、《阙特勤碑跋》、《突厥毗伽可汗碑跋》、《神武碑跋》、《重刊江西诗派韩饶二集跋》、《经世大典西北地理图书后》、《安般簃集序》、《退思轩集序》、《涛园诗集序》、《疆村校词图序》、《涉园丛刊序》、《礼义序》、《皇清诰封荣禄大夫李俊墓志序》等，共计五十余页。
此册从头至尾笔笔不苟，可见其对恩师之敬重。若裱成手卷，长度可达十余米，可谓目前发现最长的王蘧常作品，殊为难得。其书作时人推崇备至，人称“古有王羲之，今有王蘧常”。
溥仪 撰《御赐沈曾植祭文》
此作为溥仪为沈曾植所作悼词。清廷未亡时，沈曾植曾任刑部主事、布政使、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等职，官声甚佳。而辛亥革命后，其则竭力拥戴清室，以遗民身份鬻书为生，更曾参与张勋发动的“丁巳复辟”，被任为学部尚书，也曾多次为逊清皇室优待政策奔走。
是祭文结构严谨，庄严肃穆，诚为典型。文中溥仪谓之“处江湖而厪深念，莫慰幽忧；眷廊庙而俟清时，祇馀涕泣。”以及“国瘁人亡，值陆沈之同慨，天阴日暮；耿忠爱之长垂，灵而有知。庶其歆格。”
溥仪亦颇爱书法与绘画，少时学欧阳询、虞世南书法，后又临苏东坡、柳公权古帖，更以摹仿祖先御笔为乐事，据传其摹乾隆御笔，可谓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知其书法功底深厚。
▼结语▼
此次，泰和嘉成2021年春拍“海日流光——澹隐山房藏沈曾植遗墨专场”中，诸多沈曾植墨迹，俱是可珍。
以其为“一代大儒”，学贯中西，博古通今，自是领袖群伦，为文人书家之典范。而其书法则“穷源竟委，集其大成，自创新面”，又融汉晋于一炉，是“三百年来第一人”。其书作难得，而文稿更是稀见，既可观其书法之逸，窥其本真，又可知其文学造诣以及行文思想等，更况乎小说艳词内容，也极是特殊。同时也具文献价值，可作补阙研究。识者宝之。
凯萨琳伯爵，曾言：“（沈曾植）其丰采、其气概，一见即令人永永不能去怀。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其一举一动，莫不合乎礼、适乎仪，彼华孔子之所谓君子人者，先生实当之无愧。”
“人间原未有斯人”，其当真是儒林魁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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