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众家 第96期】(同题征文《他 (她 它)》第6篇)一条泥鳅的消失
《文艺众家》第二期同题征文《他 (她 它)》征稿启事:
时间:2016年9月29日至10月28日。内容:可写人,可写物,爱情、亲情、友情皆可。形式:诗歌 散文 小说 书法 绘画 摄影。欢迎各位老师积极参与,踊跃赐稿!发表在平台的作品,除了打赏的百分之60稿费外还将收到小红包。家中的学童也可以参与进来,我们有一个“文艺小星星”栏目。
投稿信箱:2084791183@qq.com
一条泥鳅的消失
作者:王学江
一条泥鳅的消失,对整个大自然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泥鳅而言,却是一生整个生命的完结,于我而言,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感和自责。
这条6寸左右长的泥鳅与我产生联系,缘于一次劳动,这就如同人与人产生某种联系,也必定是缘于某次或某种特殊的经历。在秋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中,我们兴致勃勃地挖沟挑渠,由于是第一天,大家体力充沛,加之坐在办公室,人心里压抑许多的缘故,大家挥动着铁锹,心情舒畅地挥霍着剩余的体力。田野上一片肃穆,秋收后的稻茬,静静地享受着太阳的抚摸,象许许多多的智者,似乎思考着什么。天上仅有的几朵白云,悠悠闲闲的散着步。远处的拖拉机迈力地赶过来、赶过去,进行着庄稼地的秋深翻。不远处的树上,麻雀们热热闹闹地在开着什么隆重的大会,大家的发言极其热烈,叽叽喳喳的,几只早已多年不见的长尾巴喜鹊,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摇头晃脑地报告着心中的喜悦………
泥鳅………
同事的一声惊叫,把我的视线从远处拖了回来,果然是一只泥鳅,一条大拇指粗的泥鳅,正在沟底活蹦乱跳。几个女同事吓的慌忙逃到了沟土拜上,我伸手出去,抓住它。“滋溜……”,它又狡猾地从我手指中滑了出去,我便戴上手套,再次用拇指和食指将它抓在手中,然后打开一瓶康师傅纯净水,将它装了进去,泥鳅在瓶子里一个转身,顿时,纯净水中一片混沌,泥鳅身上的渍泥一下子污染了整瓶水。几个女同事接过瓶子,想看个究竟,但无法看清泥鳅的庐山真面目。她们有的是办法,便又浪费了几瓶水,算是淘净了泥鳅身上的污渍,泥鳅便整个地呈现在大家的眼前。只见它脑袋左右各长着三根胡须,深身肉嘟嘟、光滑滑的。在瓶子里蜷屈着身子,一会儿动一下,似乎想摆脱瓶子对它的控制。由于有了这段小插区,整个上午的劳动效率大增,质量也得以保证,几个女同事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泥鳅身上,一会儿换水,说是缺氧了要死,一会儿往瓶子里塞馍馍渣子,说是怕饿死了,忙得不亦乐乎。
下午回到办公室,我盛来一盆水,便将泥鳅放了进去,泥鳅如同获得了自由一样,在盆子里翻过来,倒过去地畅游,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仿佛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一样,,浑身透着舒爽。
几个女同事有事没事都要过来看一看,评论一番,指点一番,泥鳅象个肚里能撑船的宰相,任由她们评说,它只是自在地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几天过去了,安然无事,我自己也在没事的时候,看泥鳅在水里有时一动不动,看泥鳅有时候在水里游过来游过去,象一条小水蛇一样。
有一天,我正在埋头写一些无聊的文字,只听“咚”的一块轻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抬头扫了屋子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埋头继续写字,过了一会儿,一位女同事进来送一份文件,一进门便大声地说,主任,你怎么能把我们心爱的泥鳅养在地板上呀。说的我莫名其妙,她指指地板上的说你看这是什么。我过去一看,泥鳅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地躺着,我的第一反映是完了,它肯定死了,不是摔死了,就是缺氧憋死了。我便急速地拣起来,重新放到水盆里,它一动不动,侧翻着肚皮。女同事说,死了,肯定是死了,我说先别下结论,等会儿再看吧。
等到下班的时候,它也没有一点动静。
夜里我梦见泥鳅死了,我心里很难过。
第二天一大早,我一改往日准点上班的习惯,早早地赶到办公室,进得门来,连忙奔向水盆边,只见泥鳅在水里欢快地摆动着自己的尾巴,好象曾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上班后,几个女同事先后到我办公室探望泥鳅,她们看到泥鳅安然无恙,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她们的孩子感冒了很长时间终于好了一样。
有了泥鳅的日子,多了一份牵挂,也多了一份慰藉。
转眼又到了星期五,临下班的时候,我给泥鳅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又给它撒了一些鱼饲料,便高高兴兴地下班回家。星期六,女儿缠着我要来看泥鳅,我只好领着她到办公室。到了办公室,女儿爬在小盆边上,一会儿吹吹口哨,一会儿拍拍盆子,好奇的不得了,也观察的很仔细,还时不时地用小手逗着泥鳅玩儿。回家的时候,女儿提出要将泥鳅带回去养,我没有答应,我告诉她,这泥鳅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星期一上班,我又早早地来到办公室,等我把目光投向盆子的时候,心里凉了半截,水盆里不见了泥鳅的身影。我扶扶眼镜,再看,还是没有。便想起了那天泥鳅跃“龙门”摔在地板上的事,就急忙把目光投向地板,在地上搜寻起来。在 椅子底下,终于找到了泥鳅,它已经不再是一条活蹦乱跳的泥鳅,浑身已经干硬,尾巴收缩的很小,胡子一动便从中折断,我的心里一阵一阵地悲哀,坐在椅子上,对着泥鳅的躯体,真的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上班后,几个女同事照例来看泥鳅,看到泥鳅标本式的躯体时,她们有的叹气,有的怨我没有照顾好泥鳅,有的安慰我说主任你也别难过,我们知道你们文人多情,但这是它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别人,假如它老老实实地在盆子里呆着,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
同事们走了,我独自一人对着空盆子,对着干硬的泥鳅,不知做何感想。一条泥鳅,就这样从我的手中消失了。
自然界的一枝一叶,一动一物,都有它自生自灭的途径。就以这只泥鳅为例吧,它的灭亡不外乎三种途径,一条是不可抗力的原因,比如地震的被砸而死或火山喷发炽热的岩浆将它烫死;一条是自然死亡,所谓寿终正寝;一条便是被异类消灭,比如人们的泥鳅钻豆腐就是一道很美的佳肴。对于我而言,虽没有使它消亡的主观愿望,但对于泥鳅而言,客观上它依旧被它的异类剥夺了造物主赋予它的权利和生命,虽然这种剥夺被披上了所谓爱的外衣。
假如这条泥鳅曾经生活在别处,在我们挖沟时不被发现;假如发现了它,我们依旧把它深埋在沟底;假如我们把它带回来,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假如我自己汲取上次它跳出水盆的教训,另换一种它跳不出的容器……现在任何的假如都已经无济于事,作为这条泥鳅个体而言,它已经完成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历程,它已经在我和我的同事们的记忆中留下了一种痕迹。我想,对它而言,这已经足够,比起其它的同类,它是不是应该说是幸运的呢?这个结论我不能下,只能等到我们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再次见到它的时候去问它自己。
在我生命的长河中,需要记忆的东西很多,需要忘却的东西也很多,但对于这条泥鳅而言,我一定不会忘记。对于一个人而言,最为刻骨铭心,不能忘却的,一是别人给予了自己大爱而无法报答;一种是从良好的心愿出发,却伤害了别人而又无法得到原谅。我对于泥鳅的作法,是不是属于后一种,我自己真的无法作出判断。
我把泥鳅的躯体,埋进曾给了它生命的泥土之中。
【作家档案】
王学江
王学江,回族,男,1964年3月出生。现供职于灵武市文联。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杂文家协会会员。作品入选<<思想的桩地>>,<<美丽的谎言也是谎言>>,<<中国当代微型作品选>>,<<中国散文大系抒情卷>>,<<临风的泥香>>等选本。2006年出版散文集<<石头的生命>>,2014年出版杂文集<<路边的刺玫>>。鲁迅文学院少数民族文学培训班第20期学员。
《文艺众家》公众平台
注意事项:稿件要自行编辑好以word文件形式投入信箱,作者简介及联系方式附在稿件后即可,莫要单独发,作者照片直接发邮箱。投稿后请务必加主编微信:13910420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