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新：欲立蜻蜓不自由

“欲立蜻蜓不自由”是宋代诗僧参寥的名句，尝于晴赏池花时记起来。

唐时多诗僧，计有功（宋）所撰《唐诗纪事》中就列出五十多位。宋代诗僧亦不少，名气大的恐怕要推参寥。近人叶德辉以为：“工诗必非高僧。古来名僧，自寒山、拾得以下，若唐之皎然、齐已、贯休，宋之九僧、参寥、石门，诗皆不工。”大约因为好诗多出性情，而释家则倡“无我”。陈平原先生却以为：“工诗未必非高僧”。事实上，别有怀抱的诗僧中，多有可称高僧者。曾与苏东坡游的参寥，诗好，僧亦甚高。

道潜，号参寥子，于潜人，明代田汝成所撰《西湖游览志》称其“通内外典”。一次，参寥自姑苏归西湖，经临平道中，触景生情，作诗云：“风蒲猎猎弄轻柔，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东坡赴官钱塘，过而见之，大为赞赏。后在西湖寻访到参寥，一见如故，成为诗友。东坡移守东徐，参寥到访，当地士人出于对诗僧的好奇，争往识之。东坡宴客罢，携参寥回来，红妆拥随。东坡令一艺妓向参寥讨诗，参寥援笔立成，诗云：“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魂梦恼襄王；禅心已作霑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一座大惊，自此诗名大振（事见释惠洪（宋）《冷斋夜话》）。

从“欲立蜻蜓不自由”到“禅心已作霑泥絮”。参寥确立了诗僧地位，同时也可以见出他参禅悟道的精进。猎猎柔风，藕花无数，惹动了参寥的诗怀，撩拨着他止水一般的心境，此时的参寥如同欲立又立不住的蜻蜓，表现出了一种努力的姿态，要使自己的持行悟道更进一层。而到了苏东坡的饭局上，面对“东山窈窕娘”，参寥自能够“不逐春风上下狂”了。

宋代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中说：参寥“憎凡子如仇”，有“浪蕊浮花懒问名”之句。得罪过不少士大夫。并论其诗，说是“追法渊明”。有“隔林仿佛闻机杼，知有人家住翠微。”传诵于诗坛。参寥对前代诗僧也有所评论，指出：贯休、齐已的诗，很有些人不以为意，但不知他们旷荡逸群之气，高世之志，其用心本不在诗，工拙亦不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