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说:是谁在念佛——遥寄青龙禅院
每周二
《海宁说》
花漾淮安出品
2006年10月,经朋友老颜介绍,我曾曲曲折折地找到她。8年过去了,仍清晰记得她凋敝残破的模样,和与她有关的一个比丘尼的故事。那是我见过最破败的寺庙,却给了我很多感动。跟有限的几个朋友说起,朋友都一再地去,跟我一样喜欢在曲折中寻找她。
后来她周围的房子都不见了,她就像一棵脱离了沙漠的胡杨,虽有令人讶异的姿态,却因环境改变而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标本。
再后来,我远远地经过她的身后,发现我最爱的那些残破凋敝已经被拉皮隆胸。我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离我而去了。
来看一下我第一眼看到的她:
那时候,拆迁其实已经开始。但是周围的人家还在,还有浓郁的生活。小花坛里的绿色,和门楣上的绿色的牌匾,那样有趣地在一起。但这不是禅院的正门。跟我来。
走进门里,你会看到这样的景观。后来知道,其实这些房子都曾是禅院的一部分。因为种种无须细说的原因,它们成了世俗的人家,与清修之地比邻而居。
拐过这个弯——
隐约中有一些含蓄的气息沁了出来。
竹叶笼盖的便是我要带你寻访的所在。不用推,也不用敲,它的门就这样洞开着。
说是洞开,其实是半掩着。来这里的都是熟客,我这样的陌生人并不多见。
我不想说大隐小隐之类,可不长的门廊内外真的仿佛两个世界。
这个幽静的小洞天跟前面提到的那位比丘尼有关。
几年前,有位比丘尼从九华山来到此地,她是慕慈云寺之名而来。慈云寺皆比丘,于是她被安排到这座禅院。推开户枢涩重的门,院子里杂草丛生,而房子更是摇摇欲倒。她找来了一个小工头,工头转了一圈,开出了她无法承受的价钱。她告诉那个工头,自己只有300元。工人们干完300元的活就走了。她每日在暮鼓晨钟之间,一点点地收拾着。铺满小院的青砖地显然不是出自专业工人的手,当然我也无从考证是否是那位比丘尼的劳作。在我来这里的几个月前,她离开了这里。到别地继续着她的修行。
回望小门,那边是我热爱并栖身其中的滚滚红尘。
院子里这棵树年头很长,我依稀记得要么是400年,要么就是乾隆年间的。总之,活得比谁都长。
正殿。搁一般的寺庙,应该挂的匾额必然是:大雄宝殿。
门口的电动车是一位被安排打理禅院的居士的。自从那位比丘尼走后,这里再没有僧人进驻。然而,香火却延续了下来。
你已经知道这个殿是有上下两层的,靠几根柱子撑着。右边供着大肚佛,金光灿灿。吸引我的是两根柱子上的话:
父母未生我前我在哪里?
生从哪里来死向何处去?
左边比较阔气,我没认真看。
楼梯旁的柱子上的话仿佛敲了我一记,我得说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了。
是谁在念佛?”
走出这扇门,我将立刻被填满,再次一头扎进属于我的世界里。
可是,有短短的一瞬,我真的做到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谨以以上文字,祭奠被湮灭的一切。
2014年,我再度来到这里,周围的房屋已经不见了,青龙禅院被铁皮围挡着。从围挡的缝隙间,窥见了它被改造的样子。
周围的民居都被拆完了。
那丛蓬蓬勃勃的竹子还依然葱绿。
大树枝繁叶茂,也许它喜欢青龙寺重焕生机
空中俯瞰修葺一新的青龙禅院(陈光晰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