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片苍茫之小寡妇成仙记
在那里你将找到我的故地,那是我过去喜爱的地方。在那里梦幻使我消瘦。我那耸立在平原上的故乡,绿树成荫,枝繁叶茂,它保存着我们的回忆。你将会感觉到那里每个人都想长生不死。那儿的黎明、早晨、中午和夜间都完全相同,只是风有所不同。那里的风改变着事物的色调;那里的生命好像低声细语,随风荡漾,生命本身就仿佛在低声细语…
——胡安·鲁尔福 《佩德罗·巴拉莫》
北方一片苍茫之小寡妇成仙记
《小寡妇成仙记》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上获过奖后,女主田天被问及最后走出王二好这个人物容易吗?短暂的停顿后,田天回答,也没有太不容易,还好,大概之后一个多月就走出来了。
或许作为演员,进得去出得来,是首选,恐怕这个职业也是高危,尤其是巫仙人真真假假,混匿于王二好的一次希望一次绝望的轮回,荒诞令人无法苟活,所谓的成仙即是另一个无心的选择。
王二好并不是个疯狂的女人,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憧憬着幸福,第一任丈夫死了她就嫁给第二任丈夫,但意外还是不期而至,第二任丈夫死了她又嫁给了第三任丈夫。至此,命运对她下了最厉害的蛊,但她依然好死不如赖活着苟延残喘。
《小寡妇成仙记》被导演称之为“王二好”的镜像小说,镜子是生活的另几种可能,每个人偷窥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寡妇”,之类的话题,在农村渗透着诸多元素,这里所谓的仙,其实是大仙,巫师的意思,通灵于人间与俗世之外。
孔先生的怪力乱神,大概就有牛鬼蛇神,自当敬而远之的意味。小寡妇能成仙,靠的是生活磨砺练就的世情观察,这种洞悉被裹着浅浅的心机,仿佛漫不经心,其实早已霞光万道,一蹴而就。
小寡妇在落后地域饱受欺凌的内容,自然不言而喻。她带着最后一任丈夫的聋哑弟弟,相依为命,用模棱两可的办法凑巧治好了卧床瘫痪的亲戚,才有转机。转机拽住了濒临深渊的两个人,邪风斜阳,仙们开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路。
“在野外呆久了,难免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至小区东门基本有三条路,最近的一条,由于住户自由肆意,种植了蔷薇金银花之类的藤蔓,终日无人料理,路面被植物枝叶覆盖,短短的路程,也有点杳杳浩淼,野猫黄大仙闪烁穿梭的景致。
不止一次撇见黄色的身影一掠而过,甚至有时它回首望了望后面。老规矩是不能与其对视,子懂,子就是不说,子也是杀过少正卯的狠人。这就是王二好萨满神婆之路,最终免不了你死我活。
成仙后的女主,通晓了过去与未来,只是还解决不了自己与哑巴石头的热炕问题。女主去了嫁过的第一个男人家,遇见了怀有身孕的前小姑子,在这个已经有了数个女儿的家庭里,天大的事情莫过于生个男孩。
人生许多东东并不是生儿育女就能延续下去的,譬如女主在替一个跳井女孩招魂的时候,无意得知,第二个丈夫实际上是为了自己摘酸果掉进了井中,并不是人们臆想的女主命硬,丈夫无奈自杀的版本。
随着魂魄而来的是人世间的龌龊,一场法事之后,两个强奸猥亵女孩的一老一少不打自招。随之而来的还有前小姑子诞下男孩的消息,这个消息直到女主重归第一场婚姻的旧所,其余的招娣都被卖掉,唯有男婴鲜亮的哭声,才显示出现世魔幻般的真实。
沉浸于北方辽阔雪原,以及隆冬腊月的热炕。就像此时此刻感觉盛夏的漫长,不南不北的立秋,北方的冬天真的很长,很寂寥。电影里,王二好抱着镜子,一次次破碎,最后是铜镜,可依旧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未来。
仙之前仙之后的王二好始终没有感受到温暖,她善良固执却跌落在世事的轮回中不能自拔。无论是开场老豆腐对二好的侵犯,接着道貌岸然村长的猥亵,都在二好克死三任丈夫成为小寡妇之后,地狱煞星人人诛之,二好在仙之外窥见蓬勃生长的恶之花,无限迷惘。
功利性的求神拜佛,山山水水,也抗不过金钱物质的叫嚣。救了瘫痪在床的亲戚,被打一枪无恙,以及遇见嚷嚷救妈妈的小狐狸,是王二好成仙的界限。成仙通灵的王二好,不断地解决人们各色各样的欲念,却始终满足不了人心。
马尔克斯赞美胡安·鲁尔福,原来小说可以这么写。不过《佩德罗·巴拉莫》和《百年孤独》时空交错,似乎带着拉美文学与生俱来的魔幻底色。
他们的小说里常常纠结着死人活人以及灵魂的穿梭来往,他们的生生死死也被放置于荒凉贫瘠的村庄,轻盈地像飘曳不定的羽毛,阳光明媚的沙滩与幽静翠绿的山谷,永远只在俗世俗人的梦里,再也无法抵达。
或许我们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普通人,辗转于奇思妙想之中难以自拔,煎熬里尘埃烟火满目。片子结束,女主王二好终于法力尽失,萧索地走向白皑皑的原野,不过忏悔室熊熊燃烧,似乎隐晦地告诉我们王二好似乎真正地羽化成仙了。
【绘画:吕智凯(中 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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