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小说前沿·碧云天作品ll总第586期 / 四六文摘

点击下方链接了解更多征稿资讯

大型文学期刊（双月刊）《作家新视野》面向全国以及海内外作家隆重征稿

本期制作：孟新龙

大型文学双月刊《作家新视野》同时拥有国际、国内正规双刊号、邮发代号、广告经营许可证号。

刊物级别：省级期刊

国际刊号：ISSN:2079—3111

国内刊号：CN:32—0034

邮发代号：27—4

广告经营许可证号：320000414007

王林庄的轿子摇晃到郭家庄

文/碧云天（山东）

郭家庄地处山东省青岛市西北部上马街道，明朝成化年间，山东省高密县蛮子官庄的郭姓一支到此定居。时光荏苒，日升月落，郭氏家族人丁兴旺，转眼一瞬就是二百多年了，改朝换代的风起云涌并没有埋没郭氏家族的勤劳、质朴与聪慧。郭氏家族到了永字辈的时候，郭家庄就发展到八十多户的大村落，祖祖辈辈的勤劳与智慧使得郭家“永”字辈的父辈们积累了大量的财富。郭老三是郭家庄首富，拥有良田千亩，房屋三十多间，一妻一妾，四子二女。

郭老三的妻子是邻村王林庄的大财主王世仁的长女、小名翠花，自小喜欢读书学习，聪慧美丽，深得父亲喜欢。王世仁请了私塾先生教翠花学习琴棋书画，当翠花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方圆几十里地没有不知道王林庄有个美女叫翠花的。

知道邻村有个翠花美女，郭老三也是心里长草，隔三差五地去王林庄闲逛，每当走到王世仁院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吹起了柳腔小调，直把翠花吹得拿捏不住、摇曳着楚楚动人的小蛮腰溜溜达达地走到街上看看是谁家少年，看看那个吹着小调梳着油头的粉面少年，满心喜欢，粉嘟嘟的小脸也就红了……“春日游杏花开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一生休”郭老三吹出来的岂止是什么柳腔小调，分明就是求爱雌鸟的鸣叫。一来二去请了媒婆、备了彩礼，就把王翠花给娶回家当媳妇。当翠花被八抬大轿抬起来的时候，心里那个幸福，自己钟意的少年还是到手了……这帮抬轿子的轿夫也是醉在了美人的轿子旁，左右摇晃着轿子把翠花直摇得天荒地老，满面桃花，拼了命地边走边摇着……感觉才算是爽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在悠扬的小调声里把个娇新娘摇摇晃晃地抬到了郭家庄。村头迎亲的队伍男女老幼穿红戴绿，熙熙攘攘的人流络绎不绝，直到郭老三家门口，好不热闹。郭家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五间一趟的青砖砌筑的房子、挺大的院落依次矗立在大院里，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前门楼在东西大街的中心位置，坐北朝南的青砖青瓦，门楼上的鱼鳞瓦片儿，两头对称的屋檐上用青砖雕刻的瑞兽貔貅微张着的嘴里含着砖雕的大铜钱，两只前爪粗壮有力，一只没有尾巴的后爪紧抓在房沿上，威武富贵的守财神兽威风凛凛。麒麟送子的砖雕，头上长着鹿角，突兀的鼻子上两条胡须微翘着向两边飘逸，一身鳞甲、片片紧凑，煞是威风。麒麟背上骑着一个男童，小脸圆胖，三撮头发梳起来的小发髻，一脸欢喜，胖墩墩的身材缠绕彩带飘洒若仙，左右对称的造型紧随着明清时期的建筑风格。大门楼威武的建筑尽显富户人家的富足，两扇用本地秋木精工制作的大门油黑铮亮，贴着对联“喜结连理早生贵子”，横批：“喜结良缘”。抬花轿的“把头”从花轿帘子的忽闪中看着新娘，眼睛里直冒火星，也算是过够了眼瘾，一路摇晃着、拿捏着时辰，到了新郎的家。吉日时辰已到，鞭炮齐鸣，从胶县请的秧歌队扭起了胶州大秧歌，唢呐声声，锣鼓喧天。落轿停当，两个伴娘上身穿深紫色的斜对襟外套，高高的立领紧贴粉嫩的脖子，长袖用金线缝制的梅花图案，前后胸襟刺绣的凤凰飘飘欲飞。伴娘的模样周正和悦，略施粉黛，忽闪的睫毛，两眼顾盼生辉，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来是王林庄的福户王世仁从翠花小时候就重金聘请的两个双胞胎贴身丫鬟。两个伴娘一左一右掀开轿帘，新娘款款下了轿子，十六岁的年纪，豆蔻年华，粉嫩的小脸堆满的全是欢喜，红扑扑的脸上是胭脂的腮红，一对柳叶眉微微上挑，丹凤眼顾盼生辉，樱桃小嘴微翘着一脸微笑，直挺的鼻子，拥簇着脂粉的味道，呵气如兰。红红的盖头下，新娘头戴红珊瑚的发卡，油黑的发髻贯穿着纯金打造的簪子拥有五个花瓣，每个花瓣上都镶嵌着胶州湾特有的海贝珍珠，白嫩柔软的耳垂戴着上好的俄罗斯进口的祖母绿宝石。身着大红色的旗袍，用金线银线刺绣的凤凰图案展翅欲飞，难掩新娘身材的完美曲线，旗袍的裙摆缝制着银铃铛和玉佩。三寸金莲的小脚穿着千层底高帮粉红色的布鞋，小鞋帮上左右各刺绣龙凤图案，柳条小蛮腰惹人喜爱，在两个伴娘的扶持下轻移碎步环佩玲珑，飘然如仙女下凡，看着迎亲的人们心猿意马，喜不自禁。新娘走到大门口，高高的门枕上放着崭新红木镶嵌纯银的马鞍。这个马鞍可有讲头，是潍县有名的“木佳良”红木作坊精工打造，两个伴娘扶持着新娘走到照壁墙前轻轻转身、向正房方向缓缓前行，摇曳多姿的身材加上银铃和玉佩的声音，轻挪微步、婀娜而来，玉佩、银铃响叮当，好一场新婚大吉！新郎站在正屋的门口位置，上穿朱红色对襟外套，高高的立领紧紧围绕着粗壮的脖子，一张油光发亮的大脸，浓眉大眼、翘起的嘴唇、垂直挺拔的鼻子、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络腮胡子虽然剃了，青青的胡须茬在青春痘的荷尔蒙爆发中忐忑地骚动不安，摇晃着膀子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下身的黑裤子是标准的中式风格，黑裤长腿中式大勉腰很是威武，脚穿白底黑帮的千层底布鞋，身高一米八的大个子也是标准的山东大汉。款款而来摇曳多姿的新娘在环佩玲珑的曲线中显得妩媚动人，新郎急不可待地从伴娘手中握住新娘的手，把红绣球一端的红绸子放入新娘手中，另一头自己紧紧地攥着，生怕美人儿跑了。新郎牵着红绸子走过火盆的洗礼来到了正庭，在司仪的指挥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进入洞房。

洞房在正庭房的东侧，新郎牵拽着新娘缓步进入洞房，洞房的天蓬用高粱秸秆框架糊上竹子造的粗纸，然后糊上染过粉红色的宣纸，整个房子全部用粉红色的宣纸糊满整个房间，一铺大炕自东向西紧贴着窗户，火炕上面放上新鲜的麦秸草，用彤红的高粱秸秆扒出来的红皮编制的红席子铺就，七床高密县特产扎染荷花图案的大棉被板板整整地摆放在炕东头，红色真丝织就的帷幔挂在大炕的周围。新娘移步炕上，一个伴娘接过婆婆亲手包的饺子，用朱红色的崭新竹筷夹起来，让新娘新郎嘴对嘴地吃了一个，另一个伴娘用另一双崭新的红竹筷子夹起一个荷包蛋，让两对新人嘴对嘴地吃了。新娘在红色的洞房里更显妩媚和温柔，新郎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主，不管两个伴娘还在旁边，莽撞地亲了一口新娘子就吃了大半个饺子和荷包蛋，羞红脸的新娘含情脉脉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新郎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那个欢喜就像小鹿乱撞着自己的胸怀。然后，闹洞房的来了，新郎不情愿地退出洞房，就等着闹洞房恶作剧的人进来了。

首先进洞房的是村里的长辈和有威望的人，进洞房一睹新娘的芳容。再进来看的是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还有小姑娘们。新娘都落落大方地向所有人们问好并施礼万福，也给大家分喜糖、瓜子和花生，一起分享新婚的喜悦。中午时分，新娘和伴娘一起吃了午饭，看看美丽的新娘，两个从小陪伴的贴身丫鬟伴娘泪眼婆娑，舍不得离开的时刻到来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新娘说道：“你们都是我小时候的至亲姊妹，今儿个喜庆，山高路远，来日方长。我想你们的时候一定要来看我，等我安顿下来就把你们姐俩接过来住几天。今儿个就是喜庆和高兴。”午饭后两个伴娘回了娘家，闹洞房的就络绎不绝地来了，什么瓜子、花生、糖块，新娘家里有钱，也就尽情地分给来闹洞房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看看天色将晚，婆婆亲手擀的一根长面条就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郭老三用一双崭新的红筷子夹起一头放在新娘的嘴里，新娘就满脸通红地一口气吃完了。当然这面条也是有寓意的：长长远远、从一而终的意思。两只大蜡烛跳耀的烛光映红了满屋子的温馨与浪漫，两位新人含情脉脉地深情看着对方，一场梦幻的大戏就要开场了……等在洞房外闹洞房的男人们就急不可耐地嚷嚷着要看新媳妇闹洞房了，两位新人收住各自悸动的情绪和翻江倒海的欲望，新娘子把新郎委婉地推出了洞房，瞬间闹洞房的男人们跟海水一样塞满了整个洞房。闹洞房的老油子先窜到新娘子身边，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满脸的胡须茬子明明是个大伯头子也装成弟弟份上闹起了洞房，问新娘要花生、瓜子、糖块，还有问新娘要旱烟抽的。大户人家的闺女自然忘不了礼数，分发着喜糖和大把大把地撒出去花生、瓜子。上午抬轿子的“把头”就是个闹洞房的老油条，他乜斜着放光的两眼在新娘子身上看个不够，然后嚷嚷着：“今天抬上个千金小姐变成个媳妇真是累得满身是汗，头发都打了缕了，为了走出个花步扭来扭去地都放了大汗，说什么新媳妇都应该给我卷袋旱烟给抽吧？”伸手就往新娘子的腰上乱摸。新娘子左推右挡地护着自己的烟袋，怎抵挡住这轿夫的天大的力气，还是这闹洞房的老油子厉害，摸到了一杆小巧精致玛瑙玉石烟嘴的青铜烟袋锅，拿起刺绣荷花的荷包，伸出两个指头扣出一捏旱烟末，捻到精致的青铜烟袋锅里用大拇指使劲地按了按，把玛瑙烟嘴含在嘴巴上，顺手把荷包上的火镰和打火石递到新娘子手上说：“尝尝嫂子的这口喜烟”。新娘子就把烟锅子给点着火，满脸堆笑的油腔滑调、含着烟袋的嘴巴不时地喷出来没有刷牙的、酒气熏天的重口味，让新娘子眉头微皱了皱，硬着头皮打起了火镰。大户人家用的火镰都是上好的钢口，打火石紧贴着火绳，纤纤玉手白嫩如郭家庄的大葱白，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打了几下火镰，引火绳就冒起了白烟，新娘子颤抖着小手给他把烟点着是不容易的事。你瞧着轿夫“把头”支棱着身子伸着油黑的脖子，摇头晃脑地摇摆着烟袋锅子，就是不让新娘子的引火绳靠近烟袋锅上，急得新娘子都站起来双手去点烟袋锅子……一阵子折腾把个新娘子累得香汗淋漓，在烛光摇曳中顾盼生辉的样子更是惹人喜欢……在旁边闹洞房恶作剧的、看热闹的更是煽风点火地起哄着、来了劲，直把个豆蔻年华的新娘子折腾得满面红，求饶了才算是把烟袋锅给点着了。轿夫“把头”吧嗒吧嗒地狠抽了几口旱烟，麻溜地吐出一串烟圈，把个新娘子装进了烟圈里、呛得直咳嗽。一个节目就把闹洞房恶作剧一样地掀起了高潮。这个闹洞房是有说道的，洞房闹得越凶就越热闹就越发喜庆。有闹洞房者在后面起哄说：“我也要尝尝嫂子旱烟的味道，咱们爷们也来一袋嫂子的旱烟。”于是就起了哈子、摞呀摞地上去，不管什么新娘子不新娘子的了……洞房恶作剧闹到夜里10点，识趣的闹洞房的老油条们看看时候不早，见好就收了。怀里揣着喜糖、花生、还有嗑不完的瓜子各自散去，酒足饭饱的轿夫们也打着酒嗝，喜滋滋地各回各家了。这帮专门抬轿子的轿夫们摇晃着，终于从王林庄抬着八抬大轿把个黄花闺女摇晃着抬到了郭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