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祖宅老屋

祖宅老屋

石榴

7月7日早上被告知，老家九十二岁的大娘昨天晚上去逝了，我们一行十几人匆匆驱车赶回老家。

自从祖父、祖母分别以九十多岁高龄故去后，逢年过节回乡村老家的习惯渐渐淡出生活，为生存生计疲于奔波的我们，被工作的忙碌和城市的喧嚣无情地吞噬着，我们远离乡土，一路狂奔疾驰，然而，留下的仅仅是每日里无处安放的魂灵拖拽着铜臭与麻木的躯壳穿越在钢筋混凝土间的形迹，狡诈的迂回着，谦卑地礼让着，索然无味中的行进。

驱车沿着乡村公路行驶，泥土铺就的乡村小路已被水泥覆盖，成片的森林在马路两边自然地疯长。七月的清晨，乡间小路在林荫中弯延，满目葱郁，清新安静，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到。杂草在河滩边上肆无忌惮地长高枯萎、再长高再枯萎，尽情炫耀着生命的茁壮与不屈。乡路边记忆中清凉的小溪已干涸，剩下被河水冲刷的石头在河床中泛着白光，童年的碎片突然从某个角落弹出，温暖而安静地笑了，那个河边穿着透明塑料凉鞋戏水的孩童犹在？

乡村真的是一方能让灵魂得以妥贴安放的净土！

乡村是父辈们曾经的家园， 亦是我们儿时的乐土，藏匿着我们童年里无忧与快乐的时光。我们的祖宅老屋是依山而建的，儿时的寒暑假我们都会来这里玩耍，印象最深的是祖宅里有各种果树让我们垂涎三尺，不同的李子树、杏树、沙果树、苹果树，还有樱桃树，二哥最清楚哪棵酸、那棵甜，祖母总是看管着我们，因为她是小脚，行走缓慢，我们就总是在二哥的带领下，三五个人集体行动，这边哄着她玩，那边几个偷摘，然后找个角落开心地分享。偶尔被祖母逯着，只有淘气的二哥接受祖母长长的烟袋锅的惩罚，其余我等皆都安然。

……

果实的颜色和味道有着顽劣童年中最甜美的记忆。

雨后，黛青色的山头云雾缭绕，远远望去，朦朦胧胧中仙境一般， 爬山捡松蘑，抓水牛，河边淌水玩耍抓泥鳅，群山环抱的小山村更以她迷人的味道牵引着我们，抚慰着我们儿时的躁动与不安，这是一方可以妥贴存放心灵的沃土，是灵魂的栖息地。母亲常说，这里的老人都很长寿，其实祖父、祖母、大伯、大娘、大姑和高龄仙逝的乡邻就是佐证，他们大都在九十几岁时无疾而终。

山村的春夏秋冬不断变幻着色彩，唯一不变的是那份安静和清宁，总能在偶然间抚慰一下我们疲惫饥渴的心灵。

这个傍山而建的小村落如今人迹渐稀，仅剩的老人与孩童寥寥无几。

抽空到祖宅老屋一走，黯然发现，老旧的院落被杂草包裹着，房屋的断垣残壁静卧着，果树不在，只有门口还剩一棵杏树，挂满枝头的青杏正在变红中，伸手摘下几颗，酸中带点甜，却再也寻不到当年的味道。杂草丛生中发现井台还在，曾经的童声笑闹耳畔犹存，只是井台边昔日的少年如今已华发频生。

隔壁院落的佛乐用那穿透尘世的禅韵，静静地抚摸着这近百年的世事变迁，所幸，祖屋老宅历近百年沧桑，居然还存留下一个小粮仓，在院内一角孑然而倔强地站立着，粮仓窗口的半扇木门不动声色地坚守着，爬上台阶，发现里面还装着不知道多少年的半仓米糠，惊异于她的完好，是否冥冥中在证明或想告诉我们点什么？

童年的山村有着我们这一代最美好珍贵的记忆，更有着当下孩子们无法找寻的乐趣。

（记录于20190710）（七日七日，这是一个需要被记住的日子。）